回首纪羲禾来的那日傍晚,新帝就派人找到了何瑾。新帝想要让杜墨洳这先帝御封的“第一聪明人”为自己所用,不料他还是晚了纪羲禾一步。
纪羲禾要赶尽杀绝并不无道理,皇上明面上对他言听计从,暗地里却是恨之入骨。若让杜墨洳活着,丞相一家恐怕要夜不安寝了。
杜墨洳没了,何瑾却在,她将杜家多年收集来的相国府的罪状呈给了皇上。
何瑾早就有心告知新帝这些事儿,但当年新帝羽翼未丰,莽撞行事只会兵败屠城,等到今日总算是时机已到,却也只剩下何瑾孤身一人了。
何瑾自然不是个愚笨的,皇帝在想什么心思,她心里明白,皇上想知道的她如一阐述,欲知未问的,何瑾也细细道明。杜墨洳生前写的那些治国之道,为君之理皆给何瑾一一搬出,她不怕皇帝没有杀纪羲禾的心,只怕皇帝没有杀纪羲禾的本事。
以往的何瑾是个安分随和的,其父何晏黎助丞相纪广居谋害外祖,她无法原谅却也不能割断这血脉亲情;
疑心二姨娘毒害娘亲,她没有证据,不可妄自定论;
二妹何婉得父亲喜爱,占了嫡女之位,何瑾只怪自己命不好,不如何婉讨人喜爱;
相国府退婚,何瑾也不怨,毕竟明眼人都能算清这笔账,娶自己这不得势无人庇佑的有名无实的孤女,自然不比迎娶名满帝京的才女何婉来得好。
在何瑾嫁入杜府,弄清一切之后,她才觉得自己真真是蠢钝不已。
还在先帝赐婚那会儿,纪羲禾便借她的由头与何婉暗中私会,已是好生将何瑾利用了一回,相国府又诬陷外祖,陷害杜家,纪羲禾还在何瑾的眼下杀害了她的恩人,这一笔笔账何瑾可记得清楚。
活这辈子,死了,何瑾不是不怨,只是没本事去怨,仅能说服自己放下,了结一生早日投胎做人。
心里打着在奈何桥边遇着杜墨洳,一起尝了孟婆汤,投了那轮回道,来世再重逢的心思,何瑾喝下了备好的毒。
再睁眼,何瑾只觉她给老天爷狠狠戏耍了一回。
何瑾十二岁丧母,尔后三年被接到了外祖家为母守孝。期间何瑾闹了场大病,其父何晏黎不闻不问,反倒扶正了二姨娘安氏,因此事,外祖与其父交恶,自那以后何晏黎倒向丞相一派设计谋害外祖。
就在何瑾十五岁的及笄宴上,朝廷派兵入府,外祖陆家满门抄斩,不久日,何瑾被接回何府。
何瑾一贯安分守己,为其外祖一事她却是在回府当日就违背了何晏黎,执意为外祖守孝三年,何晏黎一怒之下便撤了何瑾的嫡女之位,将何婉在及笄之日扶为嫡女。
日后,杜徵为其外祖父陆韵之翻案。先帝心怀愧疚,破例将陆韵之仅剩的血脉何瑾封为郡主,赐婚丞相府刚扶正的嫡子纪羲禾。先帝感怀何瑾为外祖守孝之情,特恩准何瑾两年后完婚。
可惜,何瑾一辈子注定没福分,两年未到,先皇病逝,新皇登基,相国府转脸要退婚,丞相不惜向新帝哭诉自己二儿子,纪羲禾早已心有她人,更是提出由兄代弟这一荒唐法子。人人皆知,相国府的大公子在几年前就已瘫痪在床榻上,成了一不能自理的废人。
新帝畏惧丞相势力,却也顾忌百姓的悠悠之口,百般无奈之时,杜徵给新帝解了燃眉之急。杜徵请旨赏婚,新帝欣然答应,凑成了杜墨洳与何瑾的婚事。
但杜墨洳自小便是位病公子,才华横溢,名震天下,受先帝赏识,奈何也同何瑾一般是个无福之人。大婚前月,杜墨洳患上了肺痨,咳血不止无药可医,知道如此,何瑾却也嫁了。
新婚当夜杜墨洳病情加重,次日便辞去官职,回府休养。
一年后,杜徵看清朝野局势难以扭转,便将何瑾同杜墨洳送离帝京,只求二人安稳一生。
而后杜家遭奸人陷害,纪羲禾封为永王。
同年冬,白雪覆帝京。
一切玄机皆在何瑾十四岁那年,如若外祖与何晏黎不曾交恶,想必何晏黎也会犹豫几分,决计不会让丞相府有机可乘,后事也不若如此。
偏生不巧,何瑾睁开眼,正是十四岁那年大病初愈之日。
落日西沉,水面上鲤鱼打挺,掀起满池余波碎金。
何瑾拈了根狼尾草坐在亭子里,看着远处发愣。她面前的一切都是安详平和的,却生生让她看出一片荒芜破落的景象。
若是什么都不做,不满一年,国公府便要易主他人,但若是参和进这些个是是非非里,国公府也未必可以幸免于难。
何晏黎于丞相来说只是小卒,何瑾要斗的人终究是相国府而不是丞相手中可有可无的棋子。
何瑾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掌心,相国府身后势力满布朝野,而何瑾并不觉得自己现在有扳倒朝野重臣们的本事。想至此处她心中一沉,就算从新来过她也是一样的无用。
前世的恩怨因为自己的无能,她只得放下。但人都是贪心的,重活一辈子,有机会报仇雪恨,她又哪会甘心。
“瑾之。”
老者的声音打断了何瑾的思绪,她回眸见着那两鬓夹杂银丝的老翁忙起身迎去,扶住陆韵之,何瑾方才露出笑来,缓缓,她却又皱起了眉,“外祖,这池边水气寒人,您怎来了?”
扶陆韵之坐下,何瑾唤来冬莲换了壶热茶,斟满了递与陆韵之。
茶香袅袅,吃了口茶,陆韵之笑道:“病好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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