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秽进了房门,见楼至独对孤灯,并未卸去残妆,便知他心系爱子无法入睡,抢步上前柔声说到,“先生怎的还未歇息,莫不是还在忧心小公子的情况么,”楼至见他关切自己,感激一笑道,“我已知道大家的心意,只是犬子流落在外,到底让我寝食难安,据你家兄长所说,战云界之人颇为专横霸道,常年迫使你们族人代服兵役徭役,当日见识了他们的手段我便知此言非虚,只是如今竟连稚子也不放过,端的欺人太甚。”贪秽见他神色不平,功体似是亦有激荡之意,便伸手在桌上取了一个茶盅,在汤婆子上取了茶壶将里面的滚水倒入盅子之内,摇转几次之后泼在地上,在自己袖中取出一方锦帕,那锦帕似是金线细密纺织而成,延展之处满室生辉,那贪秽并不怜惜东西,竟用此物仔细擦拭手中粗瓷的茶盅,反复几次,饶是那粗瓷的寻常之物竟也给他擦拭的光洁可鉴,贪秽在灯下仔细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复又移过汤婆子里的茶壶斟满一杯清茶,递在楼至手上柔声说到:“我看先生的人品贵重,必然一应吃穿用度都是从不使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只是此番你与我兄长形色匆匆,我们几个后学又都是粗人,不曾备下先生应用之物,此番战云之行,端的委屈了先生,今日在这镇店采办东西,都没有什么德配先生之物,少不得请先生稍微将就,来日救出质辛,一家子骨肉完聚,吃得这些苦也不算是白费了。”
楼至看着手中满满一杯清茶,心下十分感念贪秽此番心意,竟破了规矩,啜了一口茶盅之内的香茗,不想虽是山村野店,却别有隐逸之味,不由展颜一笑道:“难为你如此费心想着,此番援手情谊,楼至韦驮终身不忘。”那贪秽见楼至月下展颜的模样不由一怔,继而点头赞叹不已,又见楼至疑惑地看着他,微微一笑道:“方才看得出神,还请先生宽恕狷狂之罪,只是我久在厉族之中,对于自己仪表颇为自负,今日见了先生这般人品,方知天下之大,天地山川钟灵毓秀之气莫不钟情于先生金身之上,倒是可笑我往日那些轻狂的念想,今日与你一见如故,只恨你我身处佛厉两族之中,未曾稍有盘桓,可见门第之见误人之深。”说罢低头颇有叹息之意。
楼至见他如此赞美自己,连声说到“不敢当”,一面低头寻思道:“这孩子年纪轻轻便在人情世故上如此了得,可见王迹平日必定悉心教导栽培。”复又想到当日王迹与自己盘桓之日善为强辞,有好几次颇教自己招架不得,看来这番能耐却叫这个孩子学去了七八分。那贪秽见他眼波流转之际,复又对他一笑道:“先生怎的不信我此番心意,却疑心这是虚与敷衍之辞,先生岂不知你在我兄长心上的份量?贪秽纵然年纪小不懂事,断然不敢对先生半句虚言。”楼至见他说破自己心事,连忙解释道:“我并非不信你,只是想起他……”说到此处方觉失言,连忙低头不语,心道这少年好生了得,几番眼神交会之处便能探知自己心事,又将几句言语撩拨便能诱使自己失言,看来日后须多有提防之处,贪秽见他依然心防高筑,只得内心暗暗为兄长叹息一回,复又笑道:“先生是兄长心尖上的人,虽然不曾言明,在族中却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兄长经历上次妻离子散的变故,便一直心如止水,谁知先生求医而来,兄长才恢复了往日神采,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今日之事,原是我姊姊冒犯了先生,先生不知族中事务,姊姊虽然年幼,却在族中执掌第二把交椅,大小事务都多亏她从旁协助兄长,方能井井有条,此番兄长召集我们前来,原本并不打算邀请姐姐,只因……”说到此处颇有踌躇之意,见楼至抬眼看他,只得继续说到:“中原武林几番围剿厉族,想必先生亦有耳闻,无非指责我们善淫善妒,嗜血好战,这话虽然偏颇,倒也并非空穴来风,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敝族之中,内亲确实可以通婚,所以我姊姊,才存了那个痴心的念头……”
楼至听闻此言方知往日在江湖上听闻的传言不假,厉族之中果然内亲通婚,所以在中原武林多为正道不耻,想必那个名唤劫尘的少女早就将王迹视为情郎,又见他连日来为了自己奔波劳碌,心下必定泛起醋意,才对自己如此冷遇,楼至想到此处,心下不由埋怨起王迹,若是对人家无意,又何必如此温柔体贴,豆蔻年华最是缠绵心思之际,怎的王迹教训弟妹之时却不知收敛,惹出这样风月故事连累了自己。
贪秽见楼至眼波流转,便知自己已经投石击破水中天,微微一笑道:“时候不早了,先生早些安置,容我们商议一个对策,明日再与你参详。”说罢伸手在楼至肩上一按,微笑着点点头,楼至感念他夤夜相伴安慰自己,报以一笑,送他出了房门。
贪秽行至自己卧房门口,却见咎殃斜倚着房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道:“瓜田李下,你不害怕么?”,贪秽当下四顾无人,对他使个眼色,两人进入屋内,贪秽回身掩了房门道:“你说这话没有良心。”咎殃白了他一眼道:“我听不懂。”贪秽嬉笑着上前扳着他的脖子道:“好个忘恩负义的小子,事到如今还要瞒着我?”咎殃一改往日轻浮神色,正色说到:“我坦坦荡荡的,无事不可对人言。”贪秽见他这般光景歪头一笑道:“那我往后是叫你哥哥,还是姊夫呢?”
咎殃给他说破了心事,脸上腾地红了,连忙回身道:“好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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