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陛下是她的孩子啊……
而她的鞭子到了尘锦手中,天下之大,尘锦竟然嫁给他的儿子。
那是她的鞭子啊……每一回瞧见,他心中的自责与惭愧难以抑制。
他这握剑多年的手,生着许多厚茧,抚在菱月的脸上,竟让这孩子有一丝丝的脸疼。
菱月憋着眼泪,一句句的问他,“爷爷没有做坏事对不对,我们无罪对不对?”
她问着,爷爷哏咽着点头。
临了,他不想让孙女觉得自己是个坏人,也不想让孙女觉得自己是罪人。
一群脚步声向他们的牢房而来,尘锦将女儿抱紧了些。
来者在狱卒的簇拥下,穿着宽大的黑袍,小小的身子气场却很强大。
于菱月看着他,满眼的恨意。
尘锦的眸色缓了缓,问他,“太子殿下,您来做什么?”
这是狗皇帝的儿子,可也是云知的儿子,尘锦对这个孩子恨不起来。
傅思云看着于菱月,淡淡的开口,“你想不想活下去?”
他曾很讨厌这个女子,她在学堂之中,以女子之身,竟可以那么耀眼夺目,喧宾夺主。
他习惯了做佼佼者,无法忍受一个女子堪比他优秀。
可听到她要被处死的消息,他那曾经想过无数次整她的脑袋里,却只有一个想法。
她不能死。
于菱月咬了咬牙,她知道,正是眼前这个人的父亲,要她一家人的命,她的爷爷,她的父亲,她的娘亲……
皇权之下,他们命如蝼蚁。
她小小年纪,头一回恨一个人。
尘锦抱了抱她,在她耳边微不可闻的说,“娘亲想要你活下去。”
于菱月听到了,冲傅思云点头,“太子殿下,我想活下去。”
傅思云说“好”,转而出了牢房。
于大人宛若绝处逢生,喜不自胜,“若是太子喜欢菱月,想必菱月能有一条生路。”
于菱月呸了声,“他不可能有好心眼,只想欺负我罢了,一个活人欺负起来,多有意思。”
尘锦抚着她的小脸颊,眼里泛着水光,“太子若真的喜欢你,你一定要把握好这个靠山,好好对他,别伤了他。他父亲的确可恶,但他母亲是个极好的女子,是娘亲最好的朋友。听明白了吗?”
菱月不明白,她只知道仇就是仇,如何善恶两分。
但母亲的叮咛她不能当面忤逆,小小的脑袋点着头,“我记下了,娘亲。”
-
自江氏死后,父皇喜怒无常,越发暴戾。
傅思云踏进乾清宫的前一刻,心内感叹着,他生在此处,也许注定与爹爹只能是君臣,享不了太多父子的福分。
仅仅十岁,傅思云已有小大人的模样,他跪在殿前,直截了当的开口,“父皇,儿臣想娶于氏女于菱月,为太子妃。”
文佑错愕抬头,鬓边已有了白丝,他哼笑着,“你不是讨厌她吗?”
傅思云的身子跪得板直,“于菱月为金陵城女子中的翘楚,除了她,难有与儿臣般配之女。”
孩子一口一个儿臣,多么生疏。
文佑扶额,摇头,“她是罪臣之女,配不上你。”
傅思云锐利的眼睛动了动,“她是否是罪臣之女,全凭父皇的旨意。”
文佑眯起眼,瞧着他这个年仅十岁,就向他求娶姑娘的儿子。
“你想让父皇放了于氏全府?”
傅思云没有否定,神色稳镇的说着,“我听嬷嬷说过,于菱月的娘亲与我母后是挚交,她从小也疼爱我,但凡进宫总要来看看我。”
“若我母后还在,一定会为于府求情。”
文佑心头窒息,手边砚台砸到太子脚边,高声道:“你叫她来求情!你把她叫来给于府求情啊!”
恍惚间,他多么希望,那个女子能再走进大殿,怒骂他为君不仁,残害忠良。
他说完,又掩面小声抽泣,“她开了口,我一定,一定……”
这些日子来,傅思云习惯了父皇这个样子,只要提到娘亲,他会先怒,再痛哭。
而这一切,是从江氏死后开始的。
傅思云吸了口凉气,“我母后是不是死了,我母后是不是江氏?”
自素香否认过后,他再也没有问过,可这个疑虑,越发在他心头徘徊不去。
可他父皇已然失神,似乎根本听不到他在问什么。
文佑的眼前有一个画面,那一日春草荫生的校场之上,她格外心仪于菱月的风采,小声的在他身边说,“我想要她做我们念念的太子妃。”
“好。”
他嘴角微微上扬,应着,仿佛她就在眼前,就在身边。
傅思云皱了下眉头,想问一问他父皇,好什么?
文佑回过神来,对他道:“于氏女你可以娶,于府其他人,都得死。”
傅思云睁大了眼,“父皇,她会恨我的!”
文佑走到他身边,温柔的摸着儿子的脸颊。
“我也恨她。”他亲吻了孩子的小脸儿,轻声的说。
近了,傅思云才看清父皇竟有了那么白发,他的父皇才二十八岁啊。
傅思云红了眼,“父皇,你恨谁?”
文佑扶起他,拂了拂孩子微皱的衣衫。
“女人只能是玩物,你若动了心,她就是穿肠毒药,能害你一生。”
“念念,答应父皇,不可将任何女人放在心上。”
傅思云的眼中有了水光。
从小,无论他犯了什么样的错,闯了多大的祸,只要一提娘亲,父皇一定会心软。
可江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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