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的怀抱有疏落的安神香的气息,伴着那股暖意漾在自己身边,仿佛一层一层,融化了心头的坚冰。
恍惚间,朱成璧似觉得眼角有清浅的湿意缓缓逸出,如三春枝头上飘落的柳絮,缓缓吻一吻自己的眉梢,连心,都要融化了。
“你醒了?”
朱成璧抬眸,对上奕如墨丸一般的瞳仁,这一望,仿佛是三生三世的时光,都洇没在那清澈而宠溺的目光里,朱成璧微微一笑,想绽开最柔美的笑颜,谁知,喉头一酸,两行清泪却缓缓滑落。
“你醒了?”
这是新婚燕尔的夫『妇』,亦是多年砥砺磨合的眷属,在初晨温暖惬意的日光洒落床头,彼此亲昵的一句问候。
再多的大权在握,再多的金玉玲珑,再多的富贵荣华,都不过是夜半凄凉的独守床头,辗转难眠、推窗而入的清冷月光,即便照见了金砖玉梁、雕栏画栋,又如何抵得过两相欢悦的一生相守?
“怎么哭了。”奕有些慌『乱』,紧紧拥住朱成璧道,“哭什么呀,一哭,可就丑了。”
这一席话,越发叫朱成璧收不住泪意,她紧紧靠在奕的怀里,任凭泪水融入奕月白『色』的中衣。
相浴红衣,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太医局,梁太医握着一卷薄薄的册子,正依次查看着面前一坛坛的『药』材,那湛湛云『乳』的坛子光洁崭亮,映着一旁顾太医沉静的容颜。
“你想说什么就说,这里没有旁人。”梁太医淡淡看他一眼,“一大早就心不在焉。”
顾太医勉强笑道:“什么事都瞒不过老师的眼睛,只是这话,学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那就想好了再说。”
顾太医微一踌躇,压低了声音道:“太后与摄政王……”
梁太医的目光迅疾如破空的雪白电光一般扫过去:“你要知道分寸。”
顾太医一惊,忙道:“学生明白。”
“宫里头最是是非之地,有些话,传得多了,就要传坏了。”
顾太医似在踟蹰,片刻只道:“学生本以为,在这太医院,只要本分着做事便可,孰知也是一样的是非之地,学生唐突,只是牵扯进这样的事情,老师从来不担心吗?”
梁太医手势一滞,抿了抿嘴道:“说下去。”
顾太医低低道:“学生惶恐,摄政王的手腕,老师不是不知道,当年他清理博陵侯一党,听闻那慎行司的刑具,可就打造了好几套,冤案怕是不少,否则先帝怎会被行刺?在他的手下办事,偏偏老师又知道的这样多……”
梁太医一怔,脑海里忽然闪过板著之刑的画面,不觉有些迟疑:“你的意思是?”
顾太医轻轻道:“纸里包不住火,偏偏皇上昨儿个夜里又去颐宁宫闹了一趟,只怕他朝事发,皇上也会迁怒于我们,到时候若太后与摄政王也怀疑我们,只怕我们就是弃子了。”
顾太医揣度着梁太医的神『色』,徐徐道:“听闻当年贺婉仪与钱小仪拿了老师做筏子污蔑太后,如今贺婉仪已经死了,那钱小仪在冷宫里可还好好的,若老师有意,有些事情,完全可以借他人之口说出来。”
梁太医沉默片刻道:“皇上身边的夏有一相好的宫女,是温禧太嫔身边的宫女凝脂,若不是上一次凑巧去给温禧太嫔请脉,我也不会发觉那凝脂是钱小仪的老乡……”
“若要让太后与摄政王怀疑不到咱们头上来,就要来一个死无对证,事成之后,只要凝脂死了,夏也必定活不成,这人死了,话又传了出去,事破之后,只怕所有的眼睛都寻不到我们这儿来,我们也就不用担着这担子了。”
梁太医望一眼顾太医狡黠的眼神,忽的一笑:“真没看错你这个人。”
注:,音同“忖”,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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