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新帝登基,已有三四个月,她虽有先帝口谕赐予官家做侧妃,可毕竟未曾下旨。她身处后宫之中,没名没分,太后皇后均不待见,处境颇为难堪。可偏偏又觉很不甘心,凭什么,顽劣如高滔滔都能入主中宫,而自己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又受兰贵妃娘娘亲自教养,比她高滔滔又差了什么?更可况,那人是倾心已久的十三殿下啊,无论如何,她也要搏一搏。
夜色垂幕,内侍省的点灯小太监脚下飞快,往宫中各处回廊殿宇中穿梭。华灯渐次亮起,从宫墙深处,有两排青纱宫灯徐徐而来,越过一重重的宫门,直往慈元殿。滔滔正在用晚膳,忽有内侍疾奔至阶下,跪传道:“启禀皇后娘娘,圣驾已过玉津门。”忙有宫女端着巾栉、金盆等物进殿,滔滔净了手,依着规矩起身至殿前相迎。
星子漫天散落,他踏着月光而来。见滔滔站在阶下,远远就问:“可用过晚膳?”滔滔儿笑道:“正在吃着,他们说你来了,我就出来瞧瞧。”说话间,他已行至眼前,执起她的手往殿中走,一众的仪仗宫人皆在廊房止步,新上任的司天监掌印大监汪直知道皇上是宿在慈元殿的意思,便遣散了众人,只自己留在侧殿候命。
赵曙进殿中换了便服,瞧着滔滔吃过膳,两人坐在炕上闲话,滔滔忽道:“今天张幼悟来了。”她仔细瞧着他的脸色,见他镇定自若毫无芥蒂,才放了心道:“原先说,她爱在宫里呆着就呆着,只是别来扰我。可今天我又仔细想了想,人家出了宫还能嫁人哩,没得耽误了她。”停了停,又道:“你说呢?”
赵曙嘴角掬着笑,眉眼烁烁道:“你是在问我的意思么?真是受宠若惊呀!”
滔滔儿睨了他一眼,道:“如今你是官家,给你三分薄面罢。”稍顿,旋即道:“只是别猖狂了,不然…”
赵曙来了兴致,双手撑在炕几上,歪着头问:“不然如何?”
滔滔一时想不出来,嘴里喃喃道:“不然…不然…”乘着赵曙不备,张口就咬在他下巴上,装作恶狠狠的模样道:“不然就咬掉你的下巴…”话犹未落,却已被他含住了下嘴唇,又吸又吮,滔滔儿用力将他推开,道:“没瞧见…一屋子的人么?”宫里不比二院,总是四处候着宫婢内侍,有时候连说个瞧瞧话都得特地寻个僻静地方。
赵曙道:“只许你咬我,不许我亲你,这是什么道理?”又扬了扬手,示意殿中的人都退下,才正色道:“先帝虽未下旨将张幼悟赐为侧妃,但口谕却有诸多朝中大臣知晓。如今先帝尸骨未寒,若将张幼悟赶出宫,我倒没什么,只怕谏官们会怪你不贤惠。更何况,张家在朝中略有势力,要是借此起了议论,倒不好。我才登基三四个月,政基不稳,让张幼悟出宫之事,先缓一缓再说。”
他待她总是极有耐心,任何困惑,不想她烦恼,就一点点将缘由告诉她。她虽娇蛮,但并不是不懂道理,听他如此说,便道:“那我不许你去见她,即便她想见你,也不许见!”
赵曙听着,伸手捏住她的脸颊,戏谑笑道:“我的小丫头,你怕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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