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丧礼仪繁琐,程序严谨不容有半分差错。
如此从移棺到入陵还有三四日法事要做。
此外,众人一起,以千秋万岁殿为始,绕皇宫三周,至孝文皇帝灵柩前,和文武官员们一起吊唁,做了“行三退三”之礼。
官员与嫔妃们此时可以号啕大哭,声震苍天。
在“行三退三”的时候,丞相率领九卿往地下泼洒了大杯的白酒,以祝祷上天,以祈福先皇。
同时在皇宫的兰台与渐台焚烧了大量的冥器冥钱,以至于长安城上空黑烟缭绕,数日不得消散。
卤簿、大驾早已全部设齐,孝文皇帝的梓宫放在白虎殿,取以正压邪之意。
诸侯,亲王,列侯并皇子公主纷纷进行斋戒。
亲王以下文武官员不准作乐,更不得丧服嫁娶。
长安城军民百姓要在二十七天中摘冠缨、服素缟,一个月内严禁嫁娶,一百天内严禁作乐,四十九天内严禁屠宰,二十七天严禁祈祷和报祭。
服未除前,文件票不得用朱笔。大丧之日始,各寺、观鸣钟三万次。
这样一番繁琐礼仪下来,待到丧仪全部结束,准备登基事宜时已是一个月之后了。
此时王娡怀有六个月身孕,日日奔波劳累,常常胎动不安。
邓铭庭无法,只得一日三次地来到她所暂居的宫殿,为她请脉保养,又多增添了白朮黄芪等滋补药物为她补气养身。
倒是近日宫中忙乱,不比日日向太子妃请安,与诸人见面的机会变少了,也省了许多繁琐场面工夫。偶尔与姁儿谈天烹茶,也是乐得清闲。
皇后历经几日的水米不进神思昏聩后终究是慢慢好转了过来,虽是精神仍然不济,到底也比从前清明了些许。
偶尔也唤王娡过去说说话,如此太子亦是放心不少,对王娡更是呵护备至,一时间冷落了府里诸人。
王娡一日日地看着太子,从原先的仍旧被人压制着的少年意气,到如今谈吐越发自如,大有纵横捭阖之态的未来天子,当真是变了不少。
而自己,从太子府中温柔静默的小女儿情态,到了如今历经悲喜,看遍繁华富贵后生出期许之心的未来宫妃,也是一番彻骨的改变。
想来这场丧仪,便是他们人生新的起点罢。所幸,他们还离得不远,还能共进退。
想到此节,她低下头,自嘲般地笑了。
丧仪结束后的第三日,光禄勋,大鸿胪,廷尉,宗正等便开始忙碌登基事宜。
首先的礼仪便是昭告天下新皇登基,迎接四方使者来朝相贺,这便是正式宣告皇位相继,新皇统领。
如此,便可成为名正言顺,万民臣服的新君主。
昭告颁布那日,各等亲王诸侯并亲眷须得早早来到建始殿殿前听令。
因此王娡在平旦时分尚未来临之时便已早早起床。
虽是仍在热孝,到底新皇昭告也是一件极大的喜事,因此褪下平日所穿的素白的孝服,由容芷选了一件芽白色串珠拈银线织就的洒金长襟裙,既是颜色素净不会惹眼,银线在日光下闪烁的微光也瞧着喜庆,不必忌讳。
宫中阴雨连绵几日,众人皆是着白衣戴热孝,当真是一片死气沉沉。
而今骤然日光普照,晴空万里一片,兼之都换了颜色衣裳,倒显得喜庆了不少。
当真是一个新的朝代了罢,王娡仰头望着天上白云如雾,痴痴地想着。
怎样的举国悲伤,泪聚成河,到底也有这样被人逐渐忘却的日子。
昭告仍旧是由掌管礼宾的大鸿胪宣读,王娡跪在队列中,静静地听着一字一句,似乎要深深烙进心坎里去。
“皇五子启,皇后窦氏长子。生性仁德,品德可嘉。待内之以礼,攘外之以德。先孝文皇帝赞其之仁厚宽谅,期之以大任,许之以国土。今孝文皇帝大行,天命所起,当以皇五子为帝。德表中土,以平内外,四方来朝,以贺新帝,以昌元年。”。
历朝历代都是同样的话,只不过是说话的人不同罢了。
这万里江山,便在一代代传承着。
想来天家威仪,到底是与金玉满堂繁华富贵无关,如此巍巍之态,岂是寻常的金银财宝可相比拟?
王娡看着白玉砖面,那玉色温润如云雾,映出人不甚清晰的容颜,越发显出迷离之态。
而今太子大愿得偿,前途如锦,只差一道登基仪式。他终究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罢,王娡闭上眼睛,将眼泪埋在眼底。
如今昭告以下,只待三日后的登基大典。
夜间王娡去陪皇后说话,如今她已有了自己的封号,便是昭成明睿端礼孝文皇太后。
如今太后的情绪已是慢慢平复下来,一日之中总是安静的时候多些。
王娡慢慢走进未央宫,只见得宫内烛光微弱,影影绰绰。
她恭敬地俯身请了安,起身温言道:“太后可是在读书?这样烛光微弱,想必是伤眼睛的,妾身吩咐她们再多点几只蜡烛罢。”。
太后摇了摇头,拍一拍身边的香蒲软垫:“过来哀家身边坐。”。
王娡依言过去坐好,看见竹榻上散落着几张香茅纸,似乎是极久远的旧物了,纸张已是微微泛黄,边缘有了不甚清晰的褶皱。
王娡微微扫了一眼便明白过来,这是尚在代国时的先帝写与太后的信笺。
如今斯人已逝,独留太后良苦此身。
往日情意绵绵的信笺,也成了伤心之物。
太后凝视着她,微微笑道:“哀家如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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