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藏古寺,所以有深山就一定有古寺。
师父如是说。
未名山上有一座古刹,说不出名字,传说每一百年寺中会有真佛现世,满足第一个朝圣者的一个愿望。但想找到古寺非常难,因为只有在这一年古寺才会出现,其余时日都隐在滚滚云海之中,可望而不可及,只透出灯火熹微的点点楼阁。
按照师父的论断,我们只要象征性地转几圈,欣赏欣赏沿途美景,然后就能找到古寺,最后高高兴兴的手拉手下山来,如愿以偿。
于是我信了……
于是我们进了山……
于是我们见到了乌泱乌泱的组团驴友……
于是我们被挤下了山……
师父摸着他那猪腰子一样的长脸,仰天长啸:“想不到为师也有失策的时候!”我暗暗飞了个白眼,既为自己的天真痛心疾首,也为师父的无知深痛哀悼,觉得他跟他的俗家姓氏越来越像。
没错,师父是个和尚,而我是个小和尚。
师父出家以前是一个文化人,虽然屡第不中,但在我看来,就冲他那一身宝蓝的藏式狗皮长袍,他就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上等秃驴。就因为他这“光头喇嘛”的拉风造型,害得我们有一回出门骗钱被人放狗撵了二里多地。
我曾建议他换成我这样的土黄僧衣,但他坚定的拒绝了我,一来觉得自己的穿着奇帅无比,二来他嫌我长得太老成,穿成一个德行有损他的身份。我私底下认为,这两种说法都不成立,尤其是第一种,而第二中最大的漏洞在于没有一个施主会认为一个长脸老爹会拜一个十几岁的小孩为师,这简直是在侮辱智商。
据师父自己叙述,他是看破了官场的黑暗与**,一时激动遁入空门。但鉴于我对他的了解,原因应该是光头更好打理,省去了每周洗头的麻烦。
师父法号“法浩”,取“佛法无边,浩然正气”之意。我们师兄弟的法号也都是师父起的,而且各具特色。正好赶上“和”字辈,于是大师兄叫“和平”,二师兄叫“和气”,我叫“和尚”。两位师兄因为不堪忍受名字带来的的巨大创伤,发愤图强,早早毕了业,并希望以此激励我。但我觉得这名字挺好,言简意赅,浅显易懂所以修炼了七年还只是个小沙弥。
我和师父混在驴友团里挤上了山,两个光头在人群中很是扎眼,师父害羞地低下了头,我也跟着低头,虽然我不知道有什么可害羞的。想不到出师不利,没挤几步忽然天降大雨,众人一愣,随后呼号着呈鸟散状消失不见,一瞬间黄土地上只剩下我和师父二人。
我们两个面面相觑,因为我们都没有带伞。我突然想起一首民间小调:“光头光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师父一脸崩溃的用手挡脸,无奈脸太长,漏了大半个下巴。
我跟着师父在大雨中乱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前面出现了一个废弃的茅草屋。我们赶紧躲进去,找来干柴烧了火。师父因为要烤衣服,找个理由把我撵出去。我虽然不愿意,但与其看他那张被火烤成猪肝色的猪腰子脸,我宁愿自然风干。我把外衣交给师父,只穿着白衬衣坐在门槛上,双手托着脸数屋檐落下的小水珠。我很享受这个姿势,觉得又舒服又显得我很深沉。
我依稀记得我是数到第二百八十九的时候看见她的。那时她还是个小女孩,鼓鼓的小脸,圆圆的眼睛,穿着嫩黄的小纱裙,躲在不远的灌木丛里怯怯地往我们这边看。我几乎一下就想到了“情窦初开”这个词,虽然我不知道“情窦”是什么豆,但我知道炒黄豆是很好吃的。
可惜我是个小和尚——我惆怅地想,否则我一定像还俗的二师兄一样去问她的姓名、年龄和家庭住址。我叹了口气,一回头看见师父鬼鬼祟祟躲在门口,至露出锃亮的脑壳和精光闪闪的三角眼。
我下了一小跳,:“师父,干嘛呢?”
师父“嘘”了一声,一把把我拉进草屋,神经兮兮道:“小尚啊,为师修炼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个机会啦!”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一眨不眨的盯着那边的灌木丛。
我咽了口吐沫:“师父……那小姑娘已经很可怜了……你也一大把年纪……没必要让她更可怜了吧……”
师父狠狠敲我的光头;“傻徒儿,想什么呐!那根本不是什么小姑娘,那是个刚成形的小狐妖!咱们为民除害的时候到啦!俗话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咱们虽然‘贫贱’,但也不能迫于狐妖的淫威!来吧!如来!赐予我力量吧……”
我绝望的用衣袖捂住脸,为师父的措辞感到羞耻,我想我终于明白师父为什么永远考不中了。
师父已经完全沉浸在他的冲天豪情之中,对我大叫道:“徒儿,快把为师的法器找出来!看为师如何收服这个妖物!”
我无比顺从地打开包袱,默默递过去一只古铜勾花的饭缸子。
师父长叹道:“天呐!天要亡我!天妒英才啊!但是为了天下苍生,为师就是拼了这一身老骨头,也要全力一搏!”说着一把抢过饭缸子就往外跑。我吓得赶紧抱住他,哭天抢地的配合着,倒不是为了他,师父皮糙肉厚,一向最禁打,其实我是担心那个小姑娘。
正拉扯间,忽然屋门被推出一条缝,悄悄探进一个小脑袋。我定睛一看,正是那个穿黄衣裳的小姑娘。师父眼疾手快,推开我就扑过去。我的手更快,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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