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入夏时,顾婉卿终于等来了展奇的消息。
他苦寻多日,终是找到了二十多年前见证事情始末的人,此人法号施恩,他在一场大火之中险些丧命,如今脸上身上都是灼伤的疤痕,看起来甚是骇人。
提起二十年前那场大火,此人仍心有余悸,“当时,贫僧及其他云隐寺的长老被当时的方丈召集到寺内的一间禅房里,那间禅房位于云隐寺后山,位置偏僻,且平常鲜少有人过去。”
“方丈说有贵客到访,我等不疑有他,便只在禅房打坐静待,不曾想,等来的确是一场大火。”
“不知什么时候,禅房外面的窗和门都被木板封死,我们这才知道是被人算计,可是早就来不及了,浓烟滚滚,封锁了我们所有的去路,那时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就在贫僧以为贫僧必死无疑的时候,有一扇窗忽然被火烧开,贫僧用尽全身力气从那扇窗里跳了出来,可是其他师兄弟便都困死在火海里……”
即便过了二十年,再回忆起那场火,施恩的目光仍就是惊恐慌乱,以致于说到最后,声音连同身体都在止不住地颤栗。
示意展奇递给施恩一杯茶,等了许久,才见施恩终于缓过神来。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大师为何不报官府?”展奇不禁问道,十余条人命一朝尽丧,当年却无档案在册。
提及此事,施恩既胆怯又悔恨自责,“当年贫僧得一家农户相助,休养半年才终于可以下床,当贫僧想要回云隐寺时,却被农户告知,云隐寺一切如初,十三名长老的辞世并未在云隐寺引起丝毫波澜。”
“细思之下,贫僧惊恐之极,那人要有多大的势力才能将一切遮掩的密不透风?贫僧实在是害怕,因此便一直远远地避开云隐寺,只求平安终老。”
施恩所言,顾婉卿完全能理解。若此事当真是高卓一手策划,以施恩一人之力,想要扳倒高卓无异于痴人说梦,甚至极有可能为他再次引来杀身之祸。
“那又是什么让大师愿意出山,向世人道明原委呢?”顾婉卿问道,毕竟这些事,他已经守了二十年。
一声长叹响起,施恩满是疤痕的脸上漾出两行清泪来,“苦守寒窑二十年,十三缕冤魂也让贫僧自责了二十年,如今,贫僧已年迈,临死之前,贫僧一定要说出来,贫僧不能让自己抱憾终生。”
顾婉卿走到窗前,目光看向院中的景致,脑子里却在不断整理着来龙去脉。
若顾婉卿料得不错,二十年前引这十余长老及方丈聚集到一处的贵客,定是高卓。二十年前他已颇得先帝器重,如此身份自然引得云隐寺的人恭迎大驾。
而高卓对这些人下手的目的,似乎更加明晰。只有杀了云隐寺的这些高僧,他便可以顺利地将清远推到方丈的位置,并对他予以掌控,从此便再也没有人知道清远方丈的曾经。同时,他们可以以云隐寺为据点,利用云隐寺多年的声望,将清远方丈的名声传出去。
云隐寺成了高卓手中一把利剑,而剑尖所向,正是左煦!
“大师在寺中时可曾知道一个法号叫清远的僧人?”顾婉卿再问。
施恩只是皱眉,似回忆了许久,这才道,“姑娘所说之人,贫僧听说过,是现在云隐寺的方丈,只是清字辈的弟子,要比施字辈低两辈,因而贫僧在云隐寺时,几乎从未与他接触过。”
如此,与顾婉卿的猜测基本不谋而合。
一个想要争名逐利的僧人,一个另有打算的权臣,他们的合作并不让人意外。
“施恩大师可曾见过高卓吗?”
施恩却只是摇头,“未曾听闻。”
顾婉卿点了点头,转身坐回椅子上,展奇不明其意,便走上前问道,“姑娘,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事不宜迟,兵分两路。一路去请清远方丈过来,另一路去找出尘,请他入宫面见皇上并邀皇上来此,不要惊动旁人!”顾婉卿从容交代。
是时候了!
这天下,这安国,该还左煦一个公道!
等左煦来的这段时间,顾婉卿一直安静地坐在院子里,一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摆弄着小石块,人却早已魂游天外。
来到安国,她原本只是想安静生活的。摆脱祁后的身份,摆脱祁后的责任,她以为她也可以活得心安理得。
然而,高卓的事,却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再次将她拖进这复杂的权谋里,与在祁国不同的是,祁国的她是被动入局,而这次,确实她主动出击。
十座城池的交换、一直以来的守护,还有她对他的情分,都无法让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沦陷而什么都不去做。
她这才知道,比起她的追逐,原来他在她心中已如此重要。
他是安国皇帝,避不开,躲不掉。
她若想与他相守,就得接受再次入宫的现实,而她做好准备了吗?
事不临头,她不知道。
顾婉卿的宅子距皇宫自然比距城外云隐寺要近得多,然而想来左煦有所顾忌,因而迟迟未到,直到掌灯时,才见他终于姗姗而来。
他向来身体底子好,人也精神,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的,可今日的他明显有些异样,眉宇间尽显疲惫之态。
顾婉卿迎上前去,“生病了?”她关切道,手很自然地便要为左煦切脉。
然而,抬起头的手却被左煦轻易地躲开,他径直往前走去,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硬,“顾姑娘找朕来此,所为何事?”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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