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药师只在脚前那人头上扫了一眼,整张脸便顿时阴沉铁青起來。.x
因为他认得这颗人头,虽然脸面狰狞,双眼凸出,上面满是血迹和泥土,但他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因为他曾经在林牙大石的身边见过此人,因为他知道这人乃是林牙大石的心腹亲信张昌林。
张昌林出现在涿州,背后的意义不言而喻,耶律大石一直都不放心他郭药师,如今雄州和莫州失陷,张昌林出现在涿州,又带着耶律大石的传令旗,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
他是來命令郭药师死守涿州的。
郭药师的脑子已经一片空白,虽然他早有了投降大焱的心理准备,可他还沒有跟苏牧谈好条件,更沒有在苏牧这里占到任何的便宜。
他不知道这名提着张昌林人头的小将姓甚名谁,也不知道身后那三个大焱军汉子是何出身,他已经不再关心这些。
因为张昌林死了,无论是不是这四个大焱军汉杀死的,事情都已经成为了定局。
耶律大石的使者,前來命令郭药师死守涿州的张昌林,死在了涿州,无论是谁杀死的,消息传回到耶律大石那里,也就只有一种解读。
那就是郭药师确实要反了。
他原本还打算将苏牧抓起來,好好跟他磨一阵子,为自己挣足了面子,挣足了好处,再将涿州丢给大焱的北伐军。
一旦数十万大焱北伐军进驻涿州,那么即便耶律大石和萧干提兵前來,首当其冲的也是北伐军,再者,有数十万北伐军坐镇涿州,萧干和耶律大石再如何勇武,也不敢妄自发兵,这就是震慑力。
可如今一切都随着这颗人头的出现,成为了泡影。
因为张昌林死在了这里,在耶律大石那边,郭药师已经成为了叛徒,那么他便只剩下两条路可走,一条是接受苏牧的游说,投降大焱。
而另一种则是,同时面对大焱北伐军和耶律大石对涿州的进攻。
只要他的脑子沒有坏掉,都不会选择第二条路,也就是说,如今他成为了最被动的那一方,成了必定要投降大焱,沒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
沒有了余地,自然就沒有谈条件的资格,如今他要反过來看苏牧的脸色了。
虽然可能性非常非常小,可如果苏牧转身离开涿州,不再提招降之事,甚至不再接受他的投降,那么涿州保不住,整个常胜军都将面对耶律大石和北伐军的怒火,根本就无法存活。
在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他已经想通了这一切,在前一刻,他还坚持让人将苏牧等人绑了再说,可现在,他是苏牧一根汗毛都不敢再动了。
他看着这四个军汉,眼中终于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來。
他很清楚耶律大吃的为人,这位与萧干齐名的军事天才,有勇有谋,从來不会冒失突进。
也就是说,为了稳妥起见,耶律大吃肯定会派卫队保护张昌林,而且卫队的规模绝对不会太小。
或许为了追求行军速度,卫队不太可能拥有上千人,但几百人还是要有的。
可这四个自称苏牧使节团护军的汉子,便只有四人,即便其他人都死光了,一个使节团的人数最多也不会超过二百人。
而这四个人能够活到现在,可见他们拥有着多么恐怖的战斗力了。
难怪他们胆敢扛着林牙的狼旗,就这么表明了身份,大摇大摆地走进涿州,并寻到甄五臣这边來。
这四个汉子的行事风格,带着浓烈的苏牧印记,若说不是苏牧的人,郭药师是打死了都不信的。
苏牧并沒有看那颗人头,因为他已经从郭药师的脸上,读懂了一切,因为那些准备要绑自己的人,在郭药师一个眼神之后,便纷纷退到了后面,这也让苏牧笃定了心中所想。
他看着岳飞,看着他那破残的衣甲,看着他背后已经断掉却又舍不得扔的长弓,看着那空了的箭壶,再看看那枪杆上满是凝固血迹的长枪。
他看着满身是伤脸色苍白,却仍旧傲立的张宪等人,他仿佛看到了四座高山,岿然不动的险峻奇峰。
他完全沒有想到岳飞等人会去而复返,更不会想到他们竟然半途截杀了如此重要的一个大人物,为自己的招降带來了关键性的转机。
虽然沒有这颗人头,他最终一样能够让郭药师投降,因为这是大势所趋。
可如今出现了这颗人头,这个人是林牙大石的使者,他带着林牙大石的狼旗,却死在了涿州。
这个锅绝对要郭药师來背,这位常胜军都管眼下是百口莫辩,一颗人头,生米煮成熟饭,他郭药师是不降也得降,有面子也得降,沒面子同样得降。
苏牧不敢说能够想象和体会岳飞等人所经历的一切,从他们身上的伤势來看,肯定是一场敌众我寡生死悬殊的血战恶战。
可他们最终活了下來,并带着帅旗和人头,凭着一腔热血和一颗孤胆,就这么堂堂正正走进了涿州。
苏牧的心中有感动,有热血在沸腾,他仿佛看到了不远的未來,岳飞爷爷几乎凭借着一己之力,苦苦支撑着一个濒临崩溃的庞大王朝。
他的身影是傲岸的,是孤单的,却又是无怨无悔的,便如同他的身上,永远散发着圣洁而伟大的光辉一般。
而这个人,他仍旧秉持着护军该有的责任,他们还是回來了,无论是为了他苏牧,还是为了整个出使的计划,他们都回來了。
为了这次归來,他们经历了什么,只有身上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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