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盘木屋里头的“接风宴”一直持续到子时,诸人才万分不舍地散了,各自回去歇息。
苏牧也不打算回曹国公那厢,便在岳飞的营区里头安顿下来,小房还算暖和,苏牧将内室的小床让给了扈三娘和雅绾儿,自个儿在外间挑灯看书。
寒意料峭,苏牧贴着小火炉,看了一会儿书,直到内室传来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知晓二女已经睡下,才披了衣服,走出了房间。
他沿着营区的小径走了会儿,中途碰到几波巡逻的守卫,许是脸上金印太容易辨认,又有岳飞打下了招呼,那些个守卫非但没有截留他,反而恭敬地朝他点头行礼。
苏牧走在一片寂静,只剩下火盆噼里啪啦燃烧着的营区之中,再想想雄州城里头通宵狂欢的白梃兵,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憋闷。
岳飞的指挥营就在营区的东北角,绕过马厩,苏牧很快就认了出来。
因为周遭的营帐都是黑灯瞎火,也就只有这座帐篷,点着孤灯,映照着一个挑灯夜读的身影。
营帐外头守着一个大兵,这兵士并不想其他守卫那边,如标枪伫立,全神戒备,反而借着营房外的大火盆,在烤着一只白日里藏起来的雪鸡。
见得苏牧孤零零走过来,那守卫顿时将雪鸡放下,抓过了旁边的兵刃,大抵是担心打扰到岳飞夜读,这守卫也没有吭声,只是一双眸子便如同冬夜里饿极了的野狼,折射着让人心寒的光芒!
他的身上并没有大焱军士的制式袍甲,外头罩了一条白羊毛的皮袍子,不过一看便知是个邋遢的粗汉子,那袍子上满是油污,已经变成了土黄色的了。
这守卫的兵刃也让人有些诧异,因为他手里并非制式直刀,而是一杆让人望而生畏的狼牙棒!
这杆狼牙棒已经很陈旧,显然经历了不少血战,那参差的尖刺也越发的狰狞,即便擦拭得比他的皮袍子要干净,但在火光的照耀之下,仍旧让人感受到满是血腥的寒厉。
你守卫扛着狼牙棒,就这么走了过来,朝苏牧沉声道:“前头是岳指挥的营房,闲杂人等不得搅扰,赶紧给你家爷爷滚开!”
苏牧闻言,也是感到有趣,这人脑子也是耿直到简单的地步,虽说岳飞的营区偏安一隅,倚靠河渠,远离闹市,可毕竟在雄州城里头。
这城里头驻扎着刘延庆的白梃军,童贯等一众将帅或许还会在城中逗留暂住,这些个大佬们哪一个不比岳飞这个小将要高级?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不用说岳飞几个才刚刚成为拥有管理权的低级军官了。
这守卫如此张狂,丝毫不把来人放在眼中,难道就不怕给岳飞得罪了那些军中贵人?
不过转念一想,虽然脑子不会拐弯,但这样的人不正是担任守卫亲兵的最好人选么?
若换了别个儿,说不得眼下就要破口大骂,将这守卫狗血喷头地臭骂一顿,但苏牧对岳飞有着别样的期许和感情,他很清楚岳飞今后会成为万世敬仰膜拜的武圣人物,而岳飞的麾下也会聚集一大群赫赫有名的猛将名将和大将。
谁敢保证,这个手持狼牙棒的守卫,就不会成为今后岳飞麾下的绝世战将?
想起这些,苏牧的脑海之中下意识就将岳飞身边的那些成名人物都过了一遍,竟然还真找到了一个与这守卫颇为相似的人物!
于是苏牧便朝那守卫试探道:“你就是徐庆吧?”
那守卫果是变了脸色,脱口而出道:“你咋知道俺的大名?”
苏牧也是哭笑不得,第一次听人这么不谦虚的将大名二字用在自称上。
不过他也确定了这守卫,应该就是今后岳家军里头的徐庆,想起关于徐庆秉性脾气的史料记载和野史轶闻,心里头也就释然了。
“徐小哥,我常听鹏举兄弟提起你,自然是知晓你是个顶不错的好汉子的。”
徐庆听得苏牧如此这般说,心里头顿时乐了,咧嘴就要笑。
他徐庆最佩服岳飞,早在一年多前,他与王贵、岳飞三人结拜成了兄弟,论了年齿,王贵为大哥,岳飞为二哥,他就落了个老三的位置。
眼下王贵已经成为了岳飞营团里头的都管,掌管着整个营团的后勤和各种事务,便如同岳飞的管家一般。
而徐庆对这些一窍不通,对军规军律也没什么概念,甚至对朝廷都没有半分敬畏之心,他是个直来直往的莽夫,他只服岳飞。
所以他并不掺和营团里头的事情,该打仗了他就冲在最前头,不打仗就鞍前马后给二哥岳飞当亲卫。
虽然岳飞跟他提了好几回,说什么大家兄弟,这样做太不像自家人云云,可他徐庆就是不放心,也习惯了给岳飞把门,他的性子又执拗,岳飞再能说,也拉不回他这头倔牛,最终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能够得到岳二哥的肯定,能够让岳二哥在别人面前常提起自己,徐庆心里头比吃那只雪鸡还要舒服。
可他很快就醒悟过来:“不对啊!徐庆是俺的大名,是俺家爷爷准备给俺读书时候用的名字,可俺后来没读书,也就不用这大名了,连大哥二哥都只知道俺叫徐旱雷,这臭穷酸怎就知晓俺的大名了!”
徐庆虽不是大智若愚,但脑子直跟脑子笨可是两码事,他脑子是直,但并不笨,立马就看穿了这个破绽。
“呔!入娘的狗贼!怎地用些魑魅奸计来赚你家徐爷爷,看棒!”
在他看来,既然连大哥二哥都不曾知晓自己的大名,这书生袍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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