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的行在宫里,尚书夏元吉,准确领会到当今皇上对这个小皇孙的切切栽培之意,因此,辅佐十分尽心。
每天早上,夏尚书陪伴朱瞻基处理政事。面对各衙门的庞杂事件,夏原吉总能口答笔书,从容不迫,井井有条,处理好深入漠北的皇帝朱棣,还有远在南京监国的太子朱高炽交办的各项事务。
有这样能干的大臣辅佐朱瞻基,天生就具有皇帝根基的少年朱瞻基,如饥似渴的从中积累许多处理政务的经验。
几个月之间,朱瞻基在尚书夏元吉的悉心教导下,已经将北京的烂摊子收拾的妥妥帖帖,处理起国事来也游刃有余。
夏原吉又带领朱瞻基深入乡野村落,体察百姓疾苦。
8月到10月,这个时候,正是蛐蛐叫得欢的时候。完成了夏尚书交代的事情,朱瞻基告诉宫人,自己要趁着月色,再去了解民情。
其实是带领二红姑娘和孙灵微一起出宫去捉蛐蛐。
夏天的乡村夜景是多么美丽啊。
天空像深蓝的幕布,大地就像一张宽大的温床,而月色和星光则是最美最亮的天灯。
空气里飘荡着五谷成熟的馨香,各种虫鸣蛙叫此起彼伏,似一曲舒缓的小夜曲,朱瞻基和姚清华、孙灵微三个人就着月光,携着蛐蛐笼,一捉一个准。
不一会儿,面前的蛐蛐笼子就满了。
“这种蟋蟀叫做油葫芦,叫声可好听啦,”朱瞻基抓起一只身体有着暗黑色光泽的蟋蟀向姚清华说道,“它们打斗起来可勇猛啦。”
“可是像这种大棺头蟋蟀,”朱瞻基又抓起一只头扁平如棺材,头向两侧明显突出的蟋蟀,津津有味的说道,“可是这种蟋蟀不会斗。民间有这么一说,就是当你捉来很多蛐蛐时,里面有一只大棺头蛐蛐,这全部的蛐蛐也就全不会斗了。所以一定不能把大棺头蟋蟀混放在一起。”
姚清华望着此刻的朱瞻基,不知道何时他竟然对蛐蛐有了这么多的研究,在蛐蛐的知识研究上,他已经有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味道了。
看来这皇室小帅哥还是挺在乎我的呀,他这么喜欢蛐蛐,不是爱屋及乌的道理么。
对了,我送给他的那只“灶蟀”呢?
姚清华看着朱瞻基帅气的脸庞,若有所思。
“那只灶蟀老了,我放它出宫了。”朱瞻基似乎看透姚清华的心思,邀功似的朝姚清华笑嘻嘻的说,“蟋蟀被称为‘百日虫’,可是我照顾的很细心,那只灶蟀居然活了两百天呢。”
“原来我的灶蟀君已经死了。”姚清华嘴巴一撇,用手抹着眼泪,不依不饶起来。
孙灵微虽然刚才也兴致勃勃的跟姚清华和朱瞻基一起捉蛐蛐,但是她对皇太孙如数家珍的“蛐蛐经”似乎并不感兴趣,不知什么时候,躺在草地另一边,投入地听青蛙叫。
她的身体舒展成大字型,整个人也似乎进入了另一种境界。
姚清华发现,出了宫,孙灵微忽然没了平日的矜持和世故,变得真实起来。
或许,其实孙灵微一直没有变,变得是自己对她的感觉?
她看朱瞻基还在那跟蛐蛐自说自话,便轻轻的移到孙灵微的边上,学着她的样子,和她并排躺在草地上。
夜,是那样静谧,又是那样热闹,在皎洁的夜色里,姚清华忽然发现,孙灵微美丽的脸颊上,有一个淡淡的水印,她以为是露珠。
一摸,热热的,却是孙灵微的泪水。
姚清华大感诧异。
“我在为这些蟋蟀而哭,它们好可怜,原本它们是大自然最自由、最骄傲的乐师,可是皇太孙哥哥却偏要把它们装在笼子里,给它们一个看上去豪华的家,然后却让它们自相残杀。”
姚清华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话,竟然出自孙灵微之口。
她在影射自己的遭遇么?难道入了皇宫,不是她最盼望的事情么?
“红儿妹妹,你知道么?小的时候,我在家乡,父亲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永城县主簿,可是我的日子是自由的,我们一家三口想笑就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玩,可是后来,彭城伯夫人来到我家,一切就都变了。”
孙灵微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每年,我父亲都要和农庄上的一些佃户和山中的猎户,去给彭城伯夫人送礼物。有一年,天下着很大的雪,我吵着要跟去,恰好那天,彭城伯夫人也在,她见了我,突然主动和父亲攀起亲来。”
在孙灵微低低的絮叨中,姚清华总算弄明白了,原来朱瞻基外婆——彭城伯夫人,和孙家祖上有很远的一点亲戚关系,因为那一次意外的见面,自此便硬把孙灵微带着身边,严格调教。
“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那个下雪天,我没有跟着父亲前去彭城伯夫人家。”
孙灵微声音疲倦的说。
“原来,这蟋蟀让微姐姐伤心了,我这就去叫朱瞻基哥哥把这些蟋蟀放了。”姚清华一时心酸,立刻想要挺身而出。
“不要。妹妹。”孙灵微止住了姚清华。
“我知道,皇太孙哥哥他的生活也好累,如果斗蟋蟀可以让他开心,我不会阻止,但请允许我偷偷为这些小蛐蛐流一点泪。”
小姑娘孙灵微一翻身,俯下脸,附在姚清华的耳边说,她说话的热气喷在姚清华的脸上,感觉都是香香的。
一双菊花般的妙目清澈如水。
姚清华第一次感受到,这个好看的微姐姐的内心,也同那双美丽的眼睛一样,澄澈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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