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淅淅沥沥的声音没有了,四周安安静静,硝烟声离这里太过遥远,斯内普只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窸窣声以及怀里人浅浅的呼吸声,安静得就像是只有两个人的世界。
他抱紧了约夏,朝尖叫棚屋看了一眼,眼中有暗淡的光浅浅闪烁。
怀中的身体是那般的凉,不断汲取着他的体温,斯内普开始想那件被他丢在了泥地里的披风。他微紧了手,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了些,他尽量将自己的怀抱撑大点,好让怀里的人暖和些,可是天太冷,又刚落过雨,不论斯内普怎么想暖怀中人,都徒劳无用。
他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眉头皱得犹如曲折的山峰,面上的血色尽失,嘴角苍白得像是雪花做的冰块。
他又朝尖叫棚屋看了一眼,眼里的挣扎再也关不住,就这么跳了出来,将他的眼睛染成一片深邃的黑灰色。
约夏的头发湿了,凉凉的贴在斯内普的手背上,细瘦的身子几乎要滑出斯内普的怀抱。
斯内普将下巴下巴磕在了约夏的肩窝处,他紧紧闭起了眼睛,抱着约夏的手颤抖都仿佛不是他自己的。放在身侧的双手还交缠着,指腹小小的磨蹭,带来一次次的颤栗,冰凉的戒指就这么搁在了一起,闪烁着暗淡又嘲讽的光芒。
斯内普甚至记不起上一次他握住约夏的手是什么时候。
记忆里,他的生活被太多占据着,可是只要他一回头,总能看到约夏温和的笑容,还有那永远温暖的姿势。他记得约夏喜欢静静站着,偶尔说上几句话,存在感很低。他还记得约夏站着的时候喜欢将后背挺得笔直,双手垂在身侧,肩膀也微微垂着,细瘦的身子与那头金发总让他觉得不消一会儿,那身影就会被风吹得飞扬而去。如果没有那温和的笑,那该是多么孤独的姿势。
斯内普的手渐渐收紧,戒指摩擦在一起咯吱响着,他有些痛苦的闷哼出声,抱着约夏仿佛是溺水之人抱着唯一的浮木。
他将已经僵硬的手从约夏手里抽出,然后他后退几步脱下了外袍,铺在了地上,接着让约夏坐在了他的黑袍上,小心翼翼的让约夏的后背靠在树干上。
他缓缓蹲下,视线落在了约夏的身上,僵硬的手说温柔不温柔说颤抖不颤抖,平缓又轻柔得抚了抚约夏的脸颊,他早已冷得没有了感觉,可是却能感觉到手下的皮肤那样的柔软而温和。他有些苦涩的笑了,半哼笑半苦笑。
他又抬起头,第三次看了眼尖叫棚屋,眼中的挣扎几乎要将他折磨疯。他闭上了眼睛,手肘撑在了膝盖上,疲惫又痛苦的握紧了拳。
风声带来了远处的硝烟,浓厚的烟雾带着呛人的味道直直窜入鼻腔。斯内普压抑的咳了两声。他睁开眼,眼中的黑色亮得吓人。
他不再颤抖,不再挣扎,却仍在痛苦。他将唇抿得紧紧的,脸也绷得紧紧的,他怕他一个控制不住,那些痛苦的表情就会露出来。他小心翼翼的将约夏指上的戒指脱下来,放进了口袋里。接着,他摸向自己的戒指,摩挲两下后,还是松了手,没有褪下。他将魔杖握在了手里,对准了约夏。
阴沉沉的天带着厚重的黑云紧迫得压下来,沉闷得让人呼吸困难。斯内普狠狠吸了一口气。
他前倾了身子,一手撑在了树干上,一手仍然握着魔杖。
他缓慢得一点点靠近约夏。
他看到约夏仍然年轻的面容,美丽已经不足以形容。
他看到约夏紧闭的眼,眼睫居然在轻轻颤着,像是被风吹乱了一般。
他看到那些细软金发正因为他的靠近而滑下肩膀,有一些柔软的发翘了起来,贴在了他的脸颊上。
他在那光洁又冰凉的额上留下了一个漫长又温柔的吻。
当他结束了这个吻后,他的嘴角动了动,对准了约夏的魔杖尖闪烁出一条银亮的光线。
“一忘皆空。”
他念道。
魔咒结束后,约夏仍然一动不动,可是斯内普却明白,他已经忘记了所有与他有他相关的事情。
斯内普面容冷漠又僵硬,他的双眼带着空洞与解脱。
“对不起。”他说道。
轻轻巧巧的一句道歉,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将他说出来。因为即便要他说个千万次道歉的话也是远远不够的。
可是他没有时间了。
他微微退后一步,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他将垂在约夏脖颈中的绳子扯出来,再将约夏的手刺破,滴了一滴鲜血上去。
石头发出了一阵诡异的暗红,将那鲜血都收了进去。
约夏的身影开始变淡,逐渐透明。
斯内普猛得站了起来,他突然不敢再看约夏逐渐消失的样子,因为他知道这次约夏消失后永远都不会回来。
用一忘皆空是斯内普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可是却是在那一刻,他唯一能想到的魔咒。
他控制好了魔力,将自己从约夏的生命中完全抹去。
这样,痛苦的就只会剩下他一个。
而他,愿意带着这些痛苦走向最后。
甚至于,还有一种解脱感。
何来的解脱感,连斯内普自己也找不到缘由。他欠约夏太多,永远也还不清,而他却只有短短几个小时的生命。也许这么做,他能还清他欠下的一切,他自欺欺人的想着。
他自顾自轻松的想着,脚下的步子却沉重得迈不开。他就这么让自己沉浸在思绪里,以至于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本该消失的人还好好的坐在树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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