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如百花之中最清丽的一朵,也似繁星之上最亮眼的一颗。那青丝只用一个木簪随意挽起,悠然于肩而后婉转于胸前,正如那高山流水曲迂盘旋。似明月似骄阳的脸时而淡然时而浅笑。其形姿如惊鸿游龙,如秋菊青松,肩窄如削,腰细如束,身着素裙,脚踩花鞋,身有淡兰,目有桃花。一只素手轻举着墨砚,细细端详。
“公子!”店家见罗烁看得出神便问,“莫非公子也看上了那姑娘手中的流云砚?”
“非也!”罗烁急忙收回眼神,既尴尬又无措,“在下只想借店家笔砚纸墨一用,不知可否?”
“公子借来有何用?”店家倒是觉得稀奇,他这店卖的都是是古玩字画,而这书生看上去也不落魄,怎的就只借文房四宝?
“在下叔叔五十大寿,晚生想仿照倪瓒笔墨画一幅《虞山林壑图》赠予长辈。”原来如此,罗烁这厮小气至此,竟想着用假画蒙骗金帮主。不过这办法果真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一来可以省笔开支,二来又能博君一乐,只是不知他是否有那功力以假乱真。
“公子所说倪瓒可是幻霞子?”那店家一听罗烁要仿倪瓒墨宝不由得瞠目结舌。
“正是幻霞子!”罗烁答得肯定。
“哈哈哈!”店家及屋内十来人皆哄堂大笑。他半带讥讽的看着罗烁说道,“借你文房四宝不成问题,你只管放心去画,你若是能将幻霞子墨宝学得一二,便免了你纸墨钱,再送你两个馒头!”屋内又是一阵哄笑,店家竟然这样侮辱罗烁,罗烁真是后悔没带上张氏兄弟,若他们在此还不拆了这小店?他罗烁又何曾受到这种侮辱?
“笔墨伺候!”罗烁挽起袖子。店家在堂中间的桌上铺开一张宣纸,摆上笔墨。一时间不见风云涌起,但见水墨奔腾。无论是运笔还是点墨都犹如龙腾虎跃一般,那寸长的狼毫湖笔已然着了魔,不消许久,便隐约可见洲渚杂树。在场之人由原本的嘲笑变了诧异,个个围在一旁指手画脚,对罗烁评头论足一番。这少年是何许人也?
“公子!”店家抱拳歉笑,“刚刚多有得罪,还望公子莫怪。”
“岂敢!”罗烁忙推下店家双手,笑道,“只是劳烦店家把这雏图装裱一番,在下必定感激不尽!”
“公子严重了!”店家忙招呼下人上茶,又请罗烁入座,“不知公子贵姓?”
罗烁心想,此乃金龙帮地盘,自己若是报上真实姓名只怕会露底,“在下免贵姓石,拙名石头。”
“石头?”店家吃了一惊,怕是被这名字与罗烁的才华所吓到:一个如此才华横溢之人怎会有这样一个毫无诗意的名字?
“石头乃是天地灵物,不怕风吹日晒,不怕雪染雨淋,有这名字的人一定性格坚毅,不畏艰苦,定是人中之龙。”这声音好听得就如同雨打荷叶,让人觉得身心舒畅,仿佛置身于木舟,泛入藕花深处。罗烁陶醉的抬起双眼,竟是先前端详墨砚的明眸皓齿的佳人。
罗烁急忙起身:“多谢姑娘抬爱,小生愧不敢当!”
“若是真有才学,何必谦虚?”佳人一颦一笑毫不做作,整张素脸未施粉黛,“今日见公子手中之笔如同倪瓒再生,怎能不叫人惊叹?”
“的确。”店家不合时宜的发表自己的意见,“莫说倪瓒清高,且说他孤僻猖介超尘脱俗便乃寻常人所不能及,公子年纪轻轻便可将倪瓒苍凉古朴、静穆萧疏之画风挥洒得淋漓尽致,想必当今唯公子一人可及!”
“不敢不敢!”罗烁嘴上虽然谦虚,实则心里已然乐不可支,没想到他一幅假画也能引来如此多的赞赏,想想在家屈身二十年,当真是浪费了!
“老夫已叫人备下酒菜,公子若不嫌弃,可否随老夫薄饮几杯,畅聊一番?”店家是个惜才之人,见了罗烁这样的大才自然是要好客不已。
“在下冒昧借用笔墨已十分过意不去,又怎敢再叨扰!”罗烁继续客套。
“公子不应允,可是还责怪我刚才口出不敬?老夫一时眼拙,还盼公子勿怪!”店家又给罗烁鞠了一躬。
就在罗烁为难之际,站在一旁的佳人淡淡开了口,“石公子何必推脱,店家一番好意,公子应允即可!”
罗烁转头看着佳人,想开口邀她一起,可又实在难以启齿。店家看出了罗烁的心思,便朝佳人道,“敢问姑娘芳名?”
“小女名唤雨芙!”真是人如其名,细雨打青荷,清水出芙蓉,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雨芙姑娘,可否随石公子一同与老夫斟酌几杯?”店家的话如同春风激荡起罗烁心中的涟漪。若是有雨芙姑娘在,罗烁自然会去!
雨芙含羞一笑,算是默许了!
三人坐于园中树底,四周园景虽比不上金龙帮,但是倒也别致情趣。
一番高谈阔论引经据典,三人推杯换盏其乐融融。转眼便是黄昏。店家送别两人出门口,将装裱好的《虞山林壑图》交到罗烁手中:“若是公子得空,务必多到小店坐坐,老夫定有好茶候着!”他看了一眼雨芙,“雨芙姑娘还请帮老夫多多美言几句!”
店家这话一下子羞了两人。
“若是得空,必来闲叙。现下天色渐晚,且先行告退。”罗烁抱着画卷与雨芙姑娘离去。店家远远望着两人的背影直出神。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店家怕是又免不了感叹一番。
“石公子!”在一豪华马车前雨芙停住了脚步,“恐怕要在此别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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