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跟着孙郎中上了楼,这孙郎中六十又三,在城中的声誉很好,被她请到家中给小娘看过两次病。对一个老人,她倒是没有太多的防范。
孙郎中对女人的家也算是轻车熟路,兴许是心系小娘的病,竟走在了主人的前面。已经是唐突,他却并未发现,开了门,走到小娘的床前,见小娘睡得熟,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他赶紧拿了凳子坐下,认认真真的给小娘把脉,可越是认真的把脉,他越发的心惊。再掰开小娘的嘴,看了看舌头。一张老脸若有所思,可任谁都能看得出孙郎中的心情不大好。
女人毕竟是担心自己的女儿,见孙郎中撤了脉,急急的问道:“我家小娘如何?”
孙郎中的唇角抖了抖,终于从干老无光的唇中吐出几个字,“病已见好。”
只四个字,却让女人心中的石头完全放下来,不说药方的事儿,这孙郎中的诊断却还是信得过的,孙郎中从来都没有错诊过。
“我就说,那小郎中虽然年轻,可我瞧他知道小娘呕逆吃不下东西的时候,连想都不想就加了以为生赭石粉末,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可小娘吃了之后再喝药,就没有把药汁吐出来,该是有些本事。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害人,孙郎中,您这一回可是冤枉了人家。”女人的眉梢染了一层喜色。
她却不知道,这些话完全是当面扇孙郎中的耳刮子,还扇得特别响亮。
孙郎中心里头却纳闷得不行,始终想不透彻。不应该啊,那生石灰性寒,倘若用得太多,对于稍微有点发热的病者倒是没什么,最多用完之后肠胃受寒拉拉肚子。可周这周家小娘的病,他却再清楚不过,刚开始的时候虽然不重,可呕逆严重,吃什么吐什么。就算他知道怎么治也无济于事。内热越积越重,这一类病症含量的药物用多了,就会出现寒热相博,那周家小娘的情况,应该会有丧命危险才对。可刚才不管是把脉,还是察言观色,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小姑娘的病开始好转。用了药没到半个时辰竟就开始见效。难道是那大剂量的生石膏的功劳?
还有那一味生赭石粉末,用得实在是太巧妙。生赭石重镇降逆,若在吃药前单独先服用生赭石粉末,恰到好处的镇住了上涌的呕吐。这味药大夫们都知晓,却从未有大夫如此用过这一味药。
难道,真的是他弄错了?
孙郎中下楼,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徐卓凡,挥了挥手,“放了!”
“老爷,这不是要见官么,怎么……”其中一个家丁出声道。
“赶紧放人,还愣着做什么!”孙郎中沉着声,压着火。
手臂一松,徐倬凡就觉得轻松了不少。他活动了一下肩膀,肩膀处传来阵阵疼痛,显然是这三个家丁的力气太大,他的手臂出现了轻微的拉伤。不过,这不是他在意的。
他淡淡说道:“病情开始好转了?”
孙郎中虽不像承认,但还是烦躁的点头。
“不用送我去见官了吧!”
这句话就像又扇了孙郎中一巴掌,可孙郎中却不得不再次点头。
徐卓凡有条不紊的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衫,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宝贝药箱,“下次说要拿人之前,请先诊断患者的情况,有个确凿证据之后再送我去见官。”
说完,徐卓凡拍了拍药箱,也不看孙郎中一眼,就给孙郎中留一个背影。
孙郎中的脸色异常丰富,旁边的三个家丁被搞得莫名其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把生石膏用多了,不是会害死人的么?他们三个是孙郎中的家丁,兼任药铺伙计,虽不会看病,但好歹也懂些常识。
可瞧瞧自家老爷,怎么就把人给放走了呢?那小郎中竟还敢给自家老爷脸色。
“等等!”终于,孙郎中叫住了徐卓凡。
徐卓凡止步,却没有给孙郎中好脸色。就算是个人,被这般误会,还受了皮肉之苦,也不可能不怒不满。
“孙郎中有何指教!”连带着,徐卓凡对孙郎中说话的口气不大好。
可让徐卓凡意外,孙郎中竟双手抱拳,低头道:“这次是我的错,小郎中若心中还有气,只管开口,不管要什么,我定会补偿。”
徐卓凡睥睨着孙郎中,孙郎中个子不高,背有些佝偻。徐卓凡就算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可好歹也有一米六以上。看着孙郎中正好是从上往下看。
可这样的眼神在外人看来,就是高傲,对孙郎中不敬。至少那三个家丁是如此想的。只是自家老爷没有发话,他们万万不敢上前。
徐卓凡稍稍放缓了些语气道:“我接受道歉,补偿倒也不用,只是下次,还请孙郎中先给出证据再抓人。不然的话,我会认为你这是在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徐卓凡就算再不济,最基本的医德还在,倘若那些方子没有经过试验,我又怎敢乱用。”
孙郎中在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小郎中跟前羞愧不已。他承认是自己错了,以徐卓凡的年纪先入为主。先前抓药的伙计说这药是周家娘子请的一个小郎中开的,又见方中的生石膏加得太多,就断定这药会害人性命。
倘若这药是一个四十岁以上的人开的,兴许他会辩证一番,瞧瞧如此用药到底是否合适。这一次确实是他理亏,本来就已经拉下脸面,想着任由眼前的少年数落,却未曾想过,这少年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再三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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