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淮北军攻下荥阳已过了两年。由于漕运为淮北所阻,洛阳长安两京所在关中得不到江南钱粮的支持,朝廷势力进一步衰败。大业九年八月,泥人石亲帅大军进攻洛阳,大将秦猛先另率一师北渡黄河进攻河内。洛阳作为天下之中,又为朝廷的陪都,其重要不言而喻。当洛阳岌岌可危的消息传到京师长安时,朝廷立即抽调雍梁两州精兵出关驰援,两军于洛阳城下激战数日,各伤亡惨重,遂自结营相持。为分洛阳军势,淮北军四当家杨佐臣领一偏师自淮阳渡颍水,直取南阳。
汝南县城,天方初明,城北门楼下,溃败的官兵正夹道奔逃,蜂拥着朝城门冲去。其中不少官吏士绅正携妻带子,夹在兵流中,他们的马车随从早已被乱兵冲散,大难临头之际,那些乱兵谁还顾及你是几品大员,若是挡路,挨一顿暴打是绝少不了的。
同时汝南城南,一队队淮北军的人马正漫山遍野而来,他们沿着官道大路,乡间小路齐头并发,赤红色的战旗如燎原野火顺时朝汝南城席卷而过。
杨佐臣穿着一身白袍卓然立在南门城楼之上,城下淮北军似滚滚铁流一般涌入城内。
这时杨佐臣转过身对着部属徐徐说道:“汝南城不战而克,实不足称道,依我看在南阳城下必有一场血战。此外荆州刺史徐博通正在襄阳屯兵,不能不防。一旦我大军攻打南阳,汝南城即为依托,所以绝不容有失,传令下去,大军屯驻汝南城内,决不许扰民,违令者斩。”
“是。”部属们齐声领命,随即退下城楼去。
“张陵,张陵。”一名骑兵闻言停下马,他年纪不过十四五岁,嘴唇留着一小撮绒毛,布衣下露出的手足肌肤都十分黝黑,腰间别着刀,听到有人叫喊他,便双手勒在缰绳上回过头来问:“什么事?”
喊话的人策马从后追上,一手搭在张陵的肩膀上,说道:“蒲老大,让我俩到前头街底有对石狮子那户人家那去征粮。”
张陵眉头一皱言道:“国柱,我这还有事,叫别人同去吧。”
张国柱又大力拍了张陵肩头一下,言道:“你还以为我愿意找你,蒲老大说了那户人家应该是官宦人家,说不准还是读书人呢,他怕我们几个粗人不识礼数吓着了他们,就派你上门一趟,谁叫你混过好几年私塾,又是老学究好学生呢。”
张陵眉头微皱,两眼在张国柱脸上一转笑道:“真是如此么?”
张国柱嘿嘿两声看似憨厚地笑了笑,低声对张陵言道:“乘机捞点油水,这等好事除了你我还能找谁。”
张陵冷笑一声言道:“好大的胆子,四当家刚下的军令不许我等扰民,你竟敢顶风作案,不怕掉了脑袋么?”
张国柱面色如常说道:“富贵险中求,我平时看你也不是做事畏畏缩缩的人,今日为何胆小了。”
张陵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若换了以前,张陵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去做这样敲人钱财的事,即使李子顺也绝不会相信。但两年的时光很难改变一个人,当年杨佐臣初带张陵到淮北军时,因为他年纪太小,就让他作了一个马夫在军中喂马。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初到陌生环境,身边又没有人照料,无疑心底是很害怕的。那群老兵油子成日的打他,逼着他去做他人不愿作的苦功。堆马粪,拾柴火,大冷天去推冰,好几次张陵都差一些掉进河里的冰窟窿中淹死。张陵记得初到军营那一段的时候,他每天到了夜里都是以泪洗面,却又怕吵醒了别人挨一顿暴打,只得嘴里咬着被子暗暗流泪。
这样的环境下,人一般只有两种选择,一种一直懦弱下去,慢慢地耗等着有新兵进来了,那些老兵有了新的乐子了,自然不会再来找他,他也从此摆脱人下人,顺手还可以欺负下那新的倒霉蛋。另一种是站起来反抗,即使被打得鼻青脸肿,也要让他们知道他的厉害。而张陵两者都不是,他开始两个月过着低三下四的日子,暗暗寻找机会,他凑准这帮欺负他的人中气力中等,人缘最差,欺负自己又最凶的一个人。在一日被欺负时,张陵突然从袖底抽出一柄削尖的木棍朝那人胸口捅去。那一天,张陵如同一条野狼一般,浑身透着杀气,那人比张陵要高,力气要大,却被张陵死死咬住,加之胸口之前又遭了袭,竟被十二三岁的张陵打得讨饶。
事后那人断两个肋骨,身上多处淤青皮肿,而张陵则吃了二十鞭,打得皮开肉绽后,关进黑牢一个月。但自黑牢放出来后,从此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再欺负他。张陵从此也明白起道理,人若没有一点实力,连获得怜悯和可怜都是不配。而要获得实力,只有不折手段,以前自己实在是太傻,这点李子顺比自己看得透彻多了。
两人在门前下马,果真这里有两对石狮子,张陵仰头一看门匾上刻着周府两字,府门居然还是三进的。张陵心想这户人家果真不是普通官宦人家。想到这里,张陵示意张国柱在一旁等候,自己一整布衫走上台阶拿起门环轻叩三声。不久府门吱地一声开了,出来一名皂衣打扮的下人来,只见此人面色苍白,身子微微颤抖,他勉强拱手说道:“这位小兄弟,呕,不,这位军爷,来敝府上有何贵干?”
张陵见此情形早习以为常,亦拱手言道:“在下乃杨四当家部下,奉命来拜见贵府主人。”
那下人见张陵态度客气,反是更畏惧的样子,言道:“既然如此,大爷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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