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被说得心虚,连忙低下头借着打开盒子掩去尴尬。
锦盒里是一只拇指肚大小的血砗磲佛头三通,和一个同样质地的佛塔串在一起。
胤禛一瞬间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串五线菩提,顿时如有所悟,抬头惊讶看着胤禩:“你磨的?”
弟弟面上露出被看穿的害羞:“南海进贡的红番砗磲,磨了几个才得这样一个能见人的,不知合不合用。”
胤禛不说话,看着弟弟,然后撩开衣袖,褪下手腕上一串捻得油亮光滑的十八子,放在佛头一处,认真比划着:“大了一些,还算趁手。你有心了,四哥领这个情。”
胤禩看见那串十八子时,立即就想到了蒙尘已久的同心玉佩,接着不可避免又想起了草原那个不清不楚的晚上。
两人一时都无话可说。
半晌,胤禩硬着头皮开口:“四哥,那天晚上的事……我无心的。”
胤禛早有准备老八死不开窍,仍不免听了丧气失落苦闷,最后都转为无形怒火郁积胸中,闷声不言,犹自酝酿陈醋。
胤禩等不到四哥回声,心头越发没底,抬头看去,接下来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或许这件事在四哥心里还没过去?
只有一个佛头祈求原谅是不是太轻易?
胤禛心里也是一溃千里地自我鞭挞外加放逐:说什么从小养熟温水煮蛙,老八就是块石头,煮了七八年也还是石头,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拐了放身边,等他长大知荣辱时,已经没有回头路走。
……都怨自己回来太晚,再早个两年,哪里会有今日的折腾!
胤禩最后绷不住,声音低颤:“四哥,你可还在怪弟弟?”
胤禛想说:当然怪,哪里能这样轻松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至少也要情债肉偿才说得过去,你敢不敢、愿不愿?
不过这些话他当然不会说出口,他只能苦逼地说:“你什么也没做过,何来怪罪一说?”
胤禩小声问:“那……四哥?”
胤禛怒了,怎么着,还要逼苦主主动和好不成?朕就是不依,你要怎样?
于是他将锦盒往桌上一放,沉声道:“身为皇子怎么如此怯懦?是就是、非就是非,对着一件事情惦念不忘,当初又何必行事?”
胤禩不敢出声。
胤禛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将心头所想心头所盼喷薄而出。那时自己有理也成了没理,一整年都白忍了,于是他转过头端起茶碗望着窗外:“夜了,你府里想必还在忙着迎娶婚嫁之事,你也回去罢。”
主人端茶送客,客人也不能赖着不肯走。
胤禩无比惆怅地回了隔壁府邸,他也闹不准四哥心事。东西送出时这个哥哥看上去也不是不高兴,可旧事重提之后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处。
……
八贝勒迎娶蒙古郡主并不会因为四贝勒的不痛快而推延时日。
从八月开始,喀尔喀的蒙古王公陆续抵达。策妄扎布在九月也骑着大马来了,亲自将自己的姐姐送进京城。
成亲当日,京城里老远就听听见锣鼓喧天的阵仗,皇帝特意交代内务府比照郡王的规格置备婚仪,就算是太子党把持的内务府也不敢在小处做手脚。
一路欢庆,喜棚里张灯结彩,因为蒙古王爷世子的加入更加热闹豪放,管你是什么官,拽着了就得饮下一整碗酒,不喝就说不给喀尔喀面子。
这样的场面储君不肯久呆,他与八贝勒面和心不合的事情几乎放在明面上,草草将皇帝赏赐亲口颁下之后便借口闪人。
储君走了,蒙古人放得更开,将一众打着贺喜名义前来讨好八贝勒的官员灌得叫苦不迭。
大阿哥自持身份,招呼蒙古人去了,七贝勒也刚刚大婚,加上八福晋娘家都是蒙古人,为新郎官挡酒的责任兜兜转转压到了胤祺肩膀上。
劝酒人中,以策忘扎布最卖力,一个人差不多干倒了十数以上的满蒙大臣王公。
轮流敬酒时,到了四贝勒跟前,胤禛却不接杯子,只说:“让他们小的先同你喝,我一会儿单独同你喝。”
胤禩对胤禛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惧意与心虚,他不敢硬来,装作不甚在意大笑着朝胤祐胤禟几个的席面走去。
酒不择人,纵使胤祺以身相替,胤禩到了最后仍是喝得双眼发直步履虚浮。
胤祺已经溃不成军,不得不让出新郎身旁的位置。
胤禛恰到好处走上前去,一手提了一只粉彩鎏金酒壶,另一只手一把捉了胤禩的手臂:“八弟,四哥有话对你说,你来。”
他的舌头有些大,眼神也不甚清明,手掌上的热度惊人。
胤禩直觉不该应,但因为那线始终悬于头上的心虚,让他不能随便寻个借口将眼前的人向旁人一样打发了去。
一旁的胤祉带着醉意笑道:“老四,老八还要入洞房……再灌下去,可连壁角也没得听了。”
胤禛大着舌头抵回去:“许你们灌,就…就…不许我们喝么?来来来,咱们兄弟说说知心话。”说完踉踉跄跄拉着人就往喜棚连着的内院走。
胤祉在后面拿了筷子敲桌:“老四!老四!诶,老四醉大发啦,内院外院都分不清楚。快老七老九快去拦住他……再不拦着他就要带着老八见媳妇儿啦。”
胤祐胤禟起身都带倒不少东西,叮叮哐哐的一阵,胤禛一面儿拖着胤禩走,一面回头拿手指他们:“你们……你们都不许跟过来!咱们就说两句话,你们凑什么热闹?”
这种情形胤祐胤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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