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忠恒放下手中的兵书,站起身来,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腰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坐镇西南边陲十七年,铁忠恒不仅杀得敌寇不敢望边城一眼,还将这方圆数百里的大小蟊贼给剿了个干干净净。
此处,早已无战事。
只是,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老伴儿和儿女们都劝了好多次了,让铁忠恒上折子,告老还乡,回家好好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但铁忠恒却总是下不了决心。
此处边陲虽无战事,但铁忠恒舍不得离开军营啊!
是啊,都是在一个战壕里同生共死了十几年的老兄弟,其中有一些,已经跟着铁忠恒四处征战几十年了,相互之间的感情,甚至已经胜过了家人之间的亲情,哪儿是能说舍得就舍得下的?而且,自己只要还在大帅这个位置上,总可以照拂这些老兄弟一二。若是自己离开了,谁还能为这些老兄弟和他们在军中的后人们谋前程?
可是,家里的亲人们,铁忠恒同样也越来越放不下了。
老父亲和老母亲依然健在,但早已是垂垂老矣。虽说老父亲和老母亲总是说,忠孝难两全,先尽忠,后尽孝,让自己安心呆在军中,为国杀敌,但自己已经为国尽忠了几十年,也该回家去在老父亲和老母亲的膝下尽尽孝了。
还有老伴儿,和自己虽然结发了几十年,但这几十年下来,老伴儿和自己聚在一起的所有时间,满打满算,加起来都不到一年。
自己和老伴儿的婚事是父母一手做主操办的。老伴儿和自己在婚前连面都没见过。新婚的第三日,自己便接到军中的调令,离家奔赴战场。这一踏上战场,自己虽然一路建功立业,但几十年也就这样在打打杀杀中过去了。哪一次回家探个亲,不是匆匆忙忙?
儿孙们也都长大了。最大的孙儿,都已经定下亲事了。可是,自己几乎没有对儿孙们尽过几天做父亲和做爷爷的教导之责,更不用谈什么呵护之情了。儿孙们虽然对自己极为尊敬,但铁忠恒能够看得出儿孙们眼中对自己的陌生感。
“老爷,您又想家了?”帅案侧后边,一位脸上有着一条狰狞伤疤的老兵小心地问道。
这名老兵,乃是铁家的家仆,名唤铁二。打从铁忠恒第一天做小校开始,铁二便随侍在他的身边,做了他的亲兵。
这几十年下来,铁二身上负的伤,绝对不比铁忠恒少。这些伤,其中一大半儿,是为铁忠恒挡下的敌人攻击。铁二脸上的那条几乎斜贯整个面部的狰狞伤疤,便是在一次针对铁忠恒的行刺中,铁二硬生生地以面部为铁忠恒挡下了一记斜劈而落的快刀所造成的。
也正因为如此,铁家之中,早已无人再将铁二只是当做一名家仆了。而铁忠恒本人,自许多年前起,也开始对铁二以二哥相称。
“是啊,二哥。老啦,英雄气短啊!”铁忠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老爷,有些话,老奴知道不当讲。不过,老奴还是有些忍不住想说。”铁二犹豫了一下,说道。
“二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让我再想想吧。这么多老兄弟,放不下啊!”铁忠恒一边叹了一口气,一边坐了回去,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
听到铁忠恒又这么说,铁二也只能叹了一口气。
“大帅若是愿意,这个难题,我可以为大帅解决。”就在此时,中军大帐外响起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随即,一个面带笑容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见到中军大帐之内忽然走进来一个陌生人,铁二顿时大惊。
铁忠恒治军极严。似中军大帐这等重中之重的紧要之地,莫说是一个陌生人,便是铁忠恒的老兄弟们,也不敢无令私闯。
而且,中军大帐所在的位置,乃是整个大营之中最为腹心的位置。抛开此处的重重护卫不说,便是千军万马,也未必能够踏得破铁忠恒的大营,接近此处。
铁二呼地拔出腰刀,直指来人,口中大喝道:“来人!亲兵何在?”
中年人微笑道:“我既然已经在这里了,铁将军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铁二神情一凝,脸上的伤疤显得愈发狰狞。铁二正要再度大喝,铁忠恒开口说道:“二哥,稍安勿躁。”
止住铁二之后,铁忠恒冷冰冰地对中年人说道:“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有什么事,私闯本帅的中军大帐,就是重罪。你可明白?”
中年人笑道:“铁大帅治军严谨,威震边陲。普天之下,谁人不知?我只问铁大帅一句话。铁大帅若能实言相告,我自当领罪。不仅如此,我还可以保铁大帅的老兄弟们一个锦绣前程,让铁大帅能够安心回家养老,孝义两全。”
铁忠恒冷笑一声,说道:“哦?这天下居然还有人有如此能耐?本帅还真是孤陋寡闻了。”
中年人笑道:“我既能走到此处,铁大帅当知,我所言不虚。”笑罢,中年人道:“铁大帅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吧。他在哪儿?”
铁忠恒微一皱眉,问道:“谁?”
中年人笑道:“他。曾在铁大帅中军大帐之中饮酒的他。”
铁忠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中年人再度笑道:“铁大帅只要将他的下落如实相告,我们便是朋友。铁大帅自然就会知道我是谁了。”
铁忠恒又一皱眉,问道:“毒?”
中年人赞道:“铁大帅果然了得。能够在我这毒尚未发作之时就觉察到的,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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