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之水浩浩汤汤,绵延千里。
一艘双桅楼船,沿着河面破浪而行,哗啦啦的水流拍打在船舷之上,溅射起好大一阵水花。
“真是奇也怪也!”
站在船头的一名水手望着船舷两侧,被破开的水浪,又伸手在空中晃了晃,有些不可思议地朝不远处一个老船工嚷道,“棉老头,我们这一路走着好像都是顺风。”
“何止是顺风顺水……”
被唤作棉老头的是个五十上下的老船工,面庞黑黢黢的,一脸风吹日晒的模样,正坐在桅杆旁的一块木箱上,听到那水手的叫唤,伸手指了指头顶,“这一路还未曾有受什么酷热暴晒呢!这呀,可是有贵人出行!”
“嘿,你这老儿,说甚玄乎话呢……”
那水手听着这神叨叨的话,撇撇嘴,又望船外望了一眼,摇头晃脑道,“稀奇,真是稀奇,往常少说也要走上半个多月的路程,这次不过就七八天光景。”
一旁的老船工见年轻水手这幅大惊小怪的模样,轻笑了两声,只是目光却不自觉地瞥了一眼桅杆上被吹度鼓鼓囊囊的风帆。
他在这运河上跑船多年,有顺风也有逆风,顺风时一日百十里,逆风时没个纤夫拉绳,可能数日都走不出十多里地。
如那水手所言,这般一路顺风的日子,还当真是比较难得。
不过……
老船工浑浊的双目又不自觉地瞟向楼船高处,人老成精,这般奇异的天象,一连持续十多日,那可真不是运气能说得清的。
“有贵人呐有贵人!”
……
楼船顶层。
几个人影此刻正在迎风而立,遥遥看着船外的运河风景。
其中两个穿着青衫,一幅士子打扮,迎风说笑,甚为开怀。
而两人身旁,又有一个年轻道人,侧立在旁,神态谦和。
丁丘站在楼船旁边的围栏前,望着年青道人,上下打量了一眼,忽而笑了起来,“裴……裴兄,你这做了一路士子,为何又换回道装了?”
不等年轻的道人回话,侧身立在丁丘身边的李直舞了舞身边的折扇,笑道:“我也有此疑问,裴兄的士子装束着实风采非凡,此前可是吸引了不少女儿家的目光。莫非……裴兄是怕有女儿家纠缠不成?”
“哈哈哈……”旁边的丁丘跟着也爽朗地笑出了声。
裴楚听着两人的话不禁摇头失笑,不过,他心中却对二人说话的态度,颇为觉得欣慰,也对于这些儒门子弟稍稍高看了一眼。
随口说道:“我未曾进学,又无功名在身,做不做读书人打扮都是无妨。”
他这几日换回了一身道袍,不再做书生打扮,换做寻常人,在几次三番见他施展过道法之后,不说敬而远之,但多少还是会有些顾忌。
如此前同行的那些举子,如今就在楼船的下两层,可一个个见着裴楚的目光,都闪烁着别样的东西。
唯有丁丘李直,二人心中或许也有惊叹,但一个生性直爽豪气,一个出身高门大户,反而更能以平常心看待。
这一点放在一般人身上,殊为难得。自然,其中也少不了儒门自成体系,并非断了上进之路也有关系。
此前,裴楚摸不准中州或者说玉京,对于方外修士的态度,以大周朝廷昔日的蛮横,说不定就要惹出许多麻烦事。且以一个书生的角度,能够看到更多民间风华,大周朝的另外一面。
但经历了在龙骧郡码头之事后,镇魔司的那黑甲武将最后收手离去,反而让他察觉到了如今大周,对于道人术士之流似乎放开了限制。
想想那日在凉龙县也是这般,虽彼此明显有冲突,但当时不论是那位禁妖司的女百户,还是庞元生等人,都对于出现在凉龙县的众多奇人异士保持了克制。
如今对他而言,其实是否会和大周朝廷,亦或者是禁妖、镇魔二司的人起冲突,再又是得罪道门之人等等,其实都并无太大在意和所谓。
随着他实力增长,术法渐强,心性不自觉也有了许多改变,已经有了几分随心所欲的意思。
几人闲言碎语说笑了几句,目光不由又望向运河远处。
运河河面比之此前的河段,又显开阔许多,水流平稳,粼粼波光之中,倒影着千帆。
此时已经是进入夏季,临近端午,按说应当颇为酷热。
但楼船之上,不时有清风阵阵拂过,天穹之上,又恰好又一朵宛如棉絮的白云漂浮,恰好挡住了那直射而下的日光,使得一路行船,都颇为舒适宜人。
“怕是玉京已经不远了!”
丁丘遥目远望,依稀见着宽阔的运河远处,似有影影绰绰浮现出的虚影。
“确实是要到玉京了。”
旁边的李直上前来,左右顾盼看了一眼运河两岸,指了指其中一处河段边缘一块竖立的大石,“那处是九头碑,是前朝传下来的一块碑文,过了这碑文界限,距离玉京也就不远了。”
说着,李直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两桅白帆,又伸手微微感受了一下风向,“按这般风向,或许再有白日便可抵达了。”
“一路兜兜转转,终于得见玉京了!”丁丘脸上也露出了兴奋之色。
其实从楼船上往岸边望去,已经能感受到几分与其他河段不同的地方。
运河之上的船只渐多,两岸的各种住房建筑连绵,不时能够见着人群打马飞奔,又有商旅连绵的车队,还有许多在运河两岸谋生计的人流来回走动。
“还须半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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