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华门外的养心殿,瘦弱的咸丰皇帝,呆呆地立在暖阁的雕花窗前,望着几只刚落到院子里的寒鸦。二十岁的奕计,似乎还沉浸在父皇崩逝的哀痛中,他刚从坤宁宫祭祀过大行皇帝和生母钮祜禄氏皇太后神板回来,内心仍充满对先帝和母后的思念,在母后崩逝的那一年—道光二十年(1840年)发生了鸦片战争,父皇心力交瘁,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把朝政大事完全交给了亲王和满大臣。当年六月,英国军队封锁了珠江口,接着大角,沙角,虎门失守,英军直抵广州城下,首席军机大臣穆彰阿和直隶总督琦善,亲自出面求和,经过艰难的谈判,与英国签订《广州条约》,赔偿英军六百万两白银。国门一开,洋人得寸进尺,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六月,英军攻占吴淞口,沿江西上,连陷上海、宝山、镇江,直逼南京城下,朝廷派耆英与英国人璞鼎查在英舰“汉华丽”号上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南京条约》,赔款达2100万两,割让香港,开放广州、厦门、福州、宁波和上海五口通商。此后,美国、法国迫使清廷签订了丧权辱国的《中美望厦条约》和《中法黄埔条约》,取得了同英国一样的种种特权,接着葡萄牙侵占澳门,沙俄趁机侵吞库页岛,把魔爪伸进了兴衮河和黑龙江下游口岸。
大清王朝,泱泱华夏,完全沦落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了。
咸丰在窗前打了个趔趄,双手扶着受过伤麻木了的大腿,长长叹了口气,斯时,养心殿外的寒鸦,聒噪几声,展翅冲上了铅灰色的天空。它们飞过熙熙攘攘的前门大栅栏,朝南郊的旷野飞去。
在通向北京的南郊驿道上,一匹六百里加急的飞骑在风驰电掣的急奔,后面跟着两骑全副武装的绿营兵护卒,盔甲整齐,像影子一样紧追不舍。寒风刺骨,风把地上的枯叶卷起来,飘飘洒洒地朝马头迎面打来,膘马汗湿的毛皮一绺绺地如同刚从水底冲刺出来,坐在头匹驿马上,穿着官家皂服的专职司传飞报的军士,肩上斜挎着特制的油布驿袋,上半身几乎全都贴到了马背上,从他翘起的屁股和风尘仆仆的脸上,可以看出是何等的焦急与疲惫。
那毫不起眼的粗布驿袋里,装的正是赛尚阿送往朝廷无可奈何的奏报:“死党盈千盈万,团结甚坚,不惟设谋用间未由解散”“所过地方尚有愚民陆续煽惑,一经入会从逆,皆不畏死。”
可怜那六百里“报丧”的飞骑,日夜兼程,不知跑死了多少匹马,更换了多少护兵驿卒。
三匹狂奔的驿马驰过了人声鼎沸的前门外天桥大街,天桥一带店铺林立,市井繁华,街两边摆满了地摊,耍猴的、卖唱的、杂耍卖狗皮膏药的,圈子里锣鼓喧天,引得不少背后拖着辫子的小乞丐、小混混四处转悠围观。嘴喷白沫浑身尘汗的驿马奔来,撞倒了几个小混混,马蹄声得得而去。
街上的行人望着绝尘而去的快马,识趣的知道那是官家的加急文书,踩死人不用偿命,谁惹得起?遂唾口唾沫,摇摇头,相安无事,不知趣的还兀自站在那跺脚击掌叫骂,他们压根就不知道朝廷和登基不久的咸丰皇帝已大难临头。
……
接连的五天里,赛尚阿组织了三次大规模的冲城,炮火甚至洞穿了天王府,然永安城依旧屹立如故。依南王冯云山所言,太平军摆出了一幅誓与城共存亡的姿态。但这只是一种假象。
1852年4月5日,一个激动人心的声音在永安上空回响??《永安破围诏》
……
任那妖魔千万算,难逃天父真手段。
男将女将尽持刀,同心放胆同杀妖。
男着龙袍女插花,各做忠臣汗马劳。
……
夜,大雨倾盆,雷电交作,太平军东走大峒山。
清军在雨夜中听到了动静,曾于大雨暂歇时出师打探,但夜深雾重,路径茫不可辨,遂又撤回。翌日清晨,赛尚阿方获悉准确消息,他气急败坏,跌脚叹息。
太平军全部突围,永安已成为一座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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