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兵府。
燃落霞垂首恭立一旁,他面前的中年人衣着儒衫,手握香茗,神神清雅淡定。燃落霞知道,就是这样一位儒雅之士当年统帅三军,纵横沙场为帝释王朝打下半壁江山——燃情世家的家主燃劫天。
“霞儿,这件事你怎么看?”
燃落霞完全不见一丝纨绔子弟的流气,此时若让关小关目睹定然不信,只听他娓娓道:“孩儿知道,我燃情世家原本瞩意与川王府结成姻亲,两家联姻本是即定之事,圣上这一手完全打乱了我们的部署,黛氏家名存实亡对我燃情世家无任何作用,这是否说明圣上已经对燃情世家有所顾忌?还有宁海王会作何反应,都是我们要注意的。”
燃劫天止住燃落霞的话,道:“皇上对我燃情世家有所顾忌由来已久。他这一手用意非止于此。宁海王那老狐狸当然也不会闲着,可你你忽略了昭玉郡主这一变数。”
“爹……黛氏一脉在帝都七月几乎灭门,只余下昭玉郡主和其妹,仅是名誉上郡主,在这场政治婚姻中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燃劫天抿了口茶,不再言语。燃落霞知道这个问题还需要自己思考,这也是父亲对于自己的一种考察。
“霞儿,你来找我还有其它事吧?”
“是。孩儿今晨遇到宁越儿和她失落民间的弟弟。”
燃劫天哈哈一笑道:“你定是和他们打了一架?”
“是的,他们一行三人,孩儿本想试试他的深浅,想不到和他同行的少年居然掌握撮气成刃的术法,燃情天兵被他一指击溃。”
“这么说你拔出了玄玉?”燃劫天轻责道,“玄玉剑岂能轻现于人前。”
“孩儿知错,当时孩儿以为凭借玄玉奇异属性,必能克敌制胜,想不到他竟能将普通长剑激发出剑芒,而他的剑招犹如天马行空不着痕迹,虽然孩儿最终将他的长剑削断,也险些被他伤着。”
燃劫天这才表现出对这件事的关注,“小小年纪,术法武功竟练到这个境界,倒是不简单啊。”
“而且我听那个姓宁的小子称他为燃少。”
燃劫的脸色微色,旋及又回复正常,淡淡道:“这样一个人不会凭空冒出来的。”
“孩儿明白,所以我已经着人对他进行详实的调查。”
“嗯,你下去吧。有进展随时向我禀报。”
“是。”
燃劫天砺炼多年的心又起波澜,往事如潮。
燃落霞去而复返禀报:昭玉郡主求见。
燃劫天道:“昭玉?这个时候来见我,可不简单呵。霞儿陪我前去迎接。”
燃冰骑马跟随黛雪进入阔别多年的燃情府第,那些熟悉气息如热风熏炙伤口,隐隐作痛,而他的表情却如冰封的河面一见一丝笑容。
“呵呵,雪儿你终于有时间来看看我这我把老骨头了。”
“燃伯伯,您哪里老了,侄女横看竖看都没看得出来。”黛雪朝燃劫天施了个礼,落落大方道。
燃劫天长叹道:“丫头,我和你爹是世交,天可怜见,在我有生之年能见到重返帝都你,也能对你的父母有个交待了——这位是……”
“在下燃冰,见过燃天王。”
无论燃劫天是怎样一个人物也难以把持心中的激荡,七年七月,七月七年,燃劫天深吸了一口气道:“燃冰。”
燃冰淡淡笑道:“燃天王,早间在下与令郎发生点误会,还请见谅。”
燃劫天微微颔头道:“我已了解,是落霞的错。孩子,你莫要怪他。”
燃冰怎么会不明白燃劫天的意思,既然你知道是你的错,当初为什么要遗弃我,为什么当初没有弃尸荒野,让我历经人世间百般苦难,这是怎样的重逢啊。
燃冰嘴角泛着轻笑道:“燃天王,今天来此本无他事,只是郡主的妹妹被人掳走,郡主无牵无挂,只有这个妹妹放在心上,如今走失了妹妹,失魂落魂误闯了王府,希望大人不要怪罪。郡主我们走吧。”
黛雪盈盈拜别了燃劫天,返回轿中。她虽然不懂燃冰寥寥几句话所包含的意思,不过她相信燃冰已经给了燃天王足够的暗示。
“霞儿,你跟我来.”说罢转身回到书房。
这个有头无尾的拜会给燃落霞留下无数疑点,他谨慎的问道:“父亲——”
燃劫天抬手止住儿子的话,“没错,他姓燃,燃劫天的燃。好小子,哈哈——传我命令召集不死劫卫,于今晚格杀燃冰,若事不成,明晨起调集西峪岭的燃情天卫三万驻守云海城。”
燃落霞十五岁才知道天王府的不死劫卫。燃劫天曾经这样对燃落霞说:“以我的功力可以分别对付两个不死劫卫,可是两个不死动卫可以杀死三个燃劫天。”那时奉父亲为天神的他心中是怎样的震憾。
“那么他们怎么会有如此高的成就呢?”燃落霞忍不住问。
“将一个婴孩放在狼窝里养大,那么长大了即使他回到人群当中来,无论怎样也无法使用语言。不死劫卫已经不算是人了,没有感情,没有疼痛,只有从出生那天直至死亡的持续训练和植入天性中的服从。”
燃冰可能不死吗?燃劫天的话里包括这个可能。这个可能性的导致的后果是三万天卫进驻云海城。云海城是扼守帝都飘渺进出的要塞,这样大规模的调兵隐含的意味就是向圣上要挟,燃冰的生死竟是帝国惊天巨变的引线。
父亲的话里那个燃冰似乎和七年死去的那个野小子燃落雨有关。
落雨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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