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长华街上若非有人暗中放针,单就一人从人群中突然跌出是绝不可能惊得太子的坐骑乱蹄踩伤人的。
而仅那一根银针就能让马匹接连数次胡乱用力踏蹄,想必不仅仅是吃痛而已。
作为暗器而发的银针,若没有淬毒,还如何称为暗器?
至于能和温明珠配合得那么好的人,除了也想将她温含玉置之死地的人之外,不会有别人。
眼前这个看着她的眼里连恨都藏不住的妾,自然会和自己的女儿配合得好好的。
倒是没想到,温德仁这个青楼出身的妾室竟然也是个练家子的,而且还是个会使毒的。
那让温如初跌坐在地上此刻一动也不能动且被伤着的眼里正不断地流出深紫色的血水来的银针就是最好的证明。
由此可见,长华街上让马匹乱蹄的那根银针上必然淬了毒。
“找死是吗?”温含玉冷漠地看着因无法呼吸而扭曲了脸的吴氏,在她面前玩毒?班门弄斧。
不过,能用暴力解决的事情,她从来不会花心思再去想别的方法。
眼前这个自不量力的女人不配她花费心思。
在方才为自己把脉的时候她就已发现,原身竟是有武功底子的,只不过她不会控制自己身体里的气脉,怕是她从未使出过自己所学到的武功本事,否则这会儿不会让在场的人如此震惊,而她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就捏碎温如初的肩骨,也不可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捏住吴氏的脖子。
只要将气脉运行好,必是高人。
虽然容貌丑陋,但她倒是得到了一身好本事。
“含玉你这是干什么!?”一惊再惊的温德仁终是在吴氏痛苦得两眼开始翻白时回过了神,他大声怒斥着温含玉,此刻他看温含玉的眼里只有憎怒,再无其他,“你伤了明珠和初儿便罢,现在竟还要伤你二娘!她可是你的长辈!”
温含玉非但没有松手,反是将吴氏的脖子捏得更用力,即便她身藏暗器,此时她也无力使得出来。
这十几年来都被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丑东西拦路石温含玉的手让吴氏觉得就像紧箍,她推不开亦掰不动,她愈是挣扎,这“紧箍”就收得愈紧,仿佛要将她的脖子捏断才会松手。
开始有涎水从吴氏那为了呼吸而大张着的嘴嘴角流出来,她的瞳仁也已往上翻得将要看不见。
“含玉你赶紧松手!你这是要掐死你二娘才罢手吗!?”温德仁急得就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本因憎怒而涨红的面色此刻却是慌乱的惨白。
因为他没想到温含玉根本不听他的话。
“含玉你只要松手,我就再不追究你害明珠重伤一事。”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
温含玉无动于衷。
见她还没有松手,温德仁急急忙忙冲门外边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的家丁大喝道:“还看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来拉开大小姐!?”
“是!老爷!”家丁们赶紧手忙脚乱冲过来。
“青葵。”温含玉冷静如斯,只不疾不徐地唤了青葵一声。
平日里的青葵虽然憨头傻脑的,但在保护温含玉一事上绝对不含糊,这会儿更是一点都不傻更不含糊。
“好的大小姐!交给青葵!”青葵话音刚落,那些个连温含玉的身侧都还未能靠近的家丁便已齐齐哀嚎着跌出了花语轩。
不,准确来说,他们都是“飞”出去的。
被青葵一脚给踹飞出去的。
明明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可在青葵的脚下,他们竟像老幼妇孺那般弱。
看着不过眨眼就被青葵解决了的家丁,温德仁又急又气,脸色阵红阵白,大喝青葵道:“青葵你好大的胆子!”
青葵只一脸无辜地看着跳脚的温德仁,好像根本不知道温德仁为何生气似的。
“温含玉!我以父亲的身份命令你松手!”温德仁的眼睛里像藏着刀,恨不得将温含玉那掐着吴氏脖子的手给砍断了,“否则你就永远休再进国公府的门!”
“我看谁敢动我的乖含玉!”花语轩外陡然有老人盛怒的声音传来。
闻此人声,温德仁顿时浑身一颤,眸中尽是震惊之色。
吴氏嘴角流出的涎水已过下巴,马上就要流到温含玉手上。
温含玉终是松开了手,满脸嫌恶。
吴氏登时如同烂泥般跌坐在地,仿佛快要渴死的鱼一般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连嘴角的涎水都顾不去擦。
温德仁因震惊而动也,甚至连吴氏他都忘了去关心,只怔怔地循声而望。
“青葵见过老太爷!”青葵是整个花语轩里顷刻的安静后率先出声的人。
她半躬着身,恭敬的语气里带着些毫不掩饰的激动,显然来人是她打心底尊敬着的人。
“孙儿……见过祖父。”温德仁敛了眼中的震惊,恭恭敬敬地朝来人问安。
他垂在身侧掩在广袖之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
他的面色,白得有些难看。
是震惊,又似害怕。
走进花语轩来的是一个鲐背之年的老人,他手中拄着拐子也还需人在旁搀扶着,早已稀松的白发散乱地披在肩上,显然是匆匆而来。
他脸色苍白,每走一步双腿都打着轻颤,就连拄着拐子的手也一直不停地颤抖着。
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即便如此,他的那双几乎都快被因苍老而下垂的上眼睑而遮盖住的眼睛却如鹰一般锐利又明亮,好像能洞穿人心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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