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潜殿的消息,毫无遗漏的呈到了李铎寿的面前。
彼时,岳风城单膝跪在侯爷面前,漆火封纸高举过头。烛光灭了又亮,他被晾了半盏茶。岳风城暗自思忖着自己是哪里得罪这个活阎王?忽然,听到了一声轻笑。
岳风城不可置信的抬头,活阎王竟然盯着一封信在傻笑。
宁陷阿鼻狱,不落康侯府。
这一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规矩,江湖上无人不知。利落十个字,足以看出李铎寿诡异不定的性格。
便是岳风城,虽多年近身侍奉,可这位爷的性情却到底摸不准。这样的认知,曾让岳风城一度觉得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没落之感。
如今,除了吃惊,还是吃惊。
一样的漆火封纸。
那是谁的消息?
岳风城正在心里不断的排除可疑的人。李铎寿抬起头来,向来不在乎性情外漏的人,这次却颇觉尴尬。
“咳咳。”
岳风城得了警告,自然乖顺。便将刚得知的消息,说与主子。
“九爷。大王子不日便会醒来,时间不多了。”
“若非她,那人必不会如此掉以轻心。”李铎寿心情大好,勾起笑容,多少戾气都消散。
岳风城垂眸,心里想到一人,却又生疑。“九爷,您要救她?”
这般人物,一句话,便是惊天动地。
也是如此,岳风城才会猜测这位入了青眼的人物大抵会有后福。李铎寿捡起放下的漆火封纸,盯着字字小楷,朗声笑了。
“诚然有此心思,奈何佳人无意。”
她竟还有心思用他的招式,去堵旁人的嘴。如此,大可不必他出手了。
若是掖庭狱中的那一妙人,听到这一番话,怕是要气的吐出两升老血来才甘心。阖欢此时过的却是安心。
已过半月有余,除了阿翎,她没有见到其他狱卒,便也没有祸事及身。
空闲下来的人,开始执着于周公解梦。
自那日虎口逃生,她一倒头就会陷入如同溺水的状态,每每都是阿翎好心的掐她醒来。阖欢一边感激,一边疏离。那日的感觉很差,是以,她很厌恶男人的接触。
阿翎给她送饭和衣物,绝口不提外面的事情。
这日,他反常的留下盯着她用膳。
阖欢一向不爱猜度别人的心思,也懒得费尽心机。她见有人陪着,胃口大开,多吃了几口。他收拾餐盒,阖欢便又跟他说了两句昨日的梦境,显得兴致很高。
阿翎一直挂着温和笑容,只答话,不插嘴。
碗筷离得较远,阿翎需要欠身,便不能听她说话了。阖欢顺手递了过去,阿翎接着。两人交手的时候,阿翎忽的沉下目光。
“今儿十五,月正圆。姑娘赏一赏月光才不负美景。”
惊愣半晌。
阖欢回神,看见阿翎面色无常的锁住了牢门。
其实,阿翎的身份,早就不言而喻。
世上哪有一个囚犯过得像她这般自在?躲过酷刑,躲过逼问,还和狱卒互换姓名,若真是没有猫腻,那才真是出了鬼。
不过……到底是谁在背后呢?
李铎寿?大王子?还是其他不认识的人呢?
阖欢思考一会儿,觉得实在费神费力。不甚明朗的大脑,渐渐朦胧昏睡。
夜半,月上柳梢,光色柔和,透过窗口却折射冷。
阿翎无奈的看着草垛上睡姿夸张的女子,嘴角抽了抽。身后跟着的人,躲在宽大的斗篷之下,别人看不见的脸上挂满黑线。
“叶姑娘。”阿翎上前叫醒。
她翻了一个身,额头硌到了地上,难受的呻吟了一声。悠悠转醒,瞧见了一张放大了数倍的脸,惊讶的叫出声来。
“叶姑娘,是我。”
阿翎紧张的向身后张望,上前扶起阖欢,低声说道:“快些吧,姑娘。”阖欢慢吞吞的起身,这才想起来那句提醒,她登时愧疚的羞红了脸,不敢看阿翎。
“姑娘,跟着这位大人。”
阿翎领着她从阴暗的侧门走出掖庭狱,最后的时候嘱咐这一句话。
斗篷下的人与阖欢,一前一后的走着。穿过长长的拱廊,两人紧贴着墙角前进,避过定时经过的巡逻。
走了小半个时辰,阖欢腰腿都要麻木。
芝兰玉树。匾额很新,字体却旧。院门前,一片荒芜。
阖欢并不认得这宫中的殿阁,也不知道,这‘芝兰玉树’便是在羊明宫的西北偏殿。大王子的母亲出自汉中,诗书精通。大王子的母亲言传身教,是以,大王子自小的名字都以其所好。
大斗篷挪至门前,谨慎的脱下斗篷,归正衣冠,弓着身子,恭敬的推开房门。
阖欢一步一挪的跟着走进去。
院前一个奴才看到他们,先是一鞠躬,“乐公,主子正唤您呢。”
乐公从那奴才的手里接过拂尘,扫了一眼叶阖欢,“叶大夫,跟着杂家走吧。”
前头的人掀起帘子,阖欢侧身闪了进去。
一个丫鬟侍奉在门旁,对着乐公半蹲下身,又赶紧递上一个托盘。乐公看了一眼,便侧身让过,给身后的人。阖欢上前,瞧见玲珑金盆之中的清水,以及搁置的棉质毛巾。
忍不住哀怨牢房的艰苦,却是认真的梳洗了一番。
乐公便是在这时退了出去。那丫鬟执一盏烛灯,引着阖欢进入内室,绕过锦绣山河的屏风,阖欢便瞧见大王子倚靠在塌前,披着翠绿的安裘。
丫鬟搁下烛灯,弯腰福礼。
阖欢有样学样,垂下头不看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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