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坐在颠簸的马车中,死死揪住手中早已被汗湿的帕子。她心里其实慌得厉害,刚才只是为了不让母亲担心才强作淡定。
选上了,就要在那寂寂宫墙中呆上八年的时间,到二十五岁才能出宫,前程也还是一个未知数。选不上,父母今年就会给自己找个婆家嫁出去。可是谁又知道,会嫁给什么样的人呢,嫁的那个人是不是能依靠一生,这也是个未知数。
算了,映月叹一口气,与其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一个尚不知在哪里的男人身上,不如进宫去搏一搏。虽然她不精通历史,但是最起码她知道九子夺嫡中最大的赢家是谁,绝不会跟错了主子,站错了队伍。
心里低叹:为何不管什么时代,女人的命运总是要拴在男人身上呢,在二十一世纪时,她日日被逼着相亲,年年被催着结婚,天天被告诫女人活得好不如嫁的好。在十八世纪的清朝,女人更可怜,一生都维系在男人身上,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甚至哭笑都不由自己。
究竟什么时候,女人才能真正的解放自己,爱情、婚姻中的弱者不再是女人。
车夫的吆喝声将她思绪拉回,掀开车窗帘布,紫禁城就在她眼前,黄瓦红墙,一股威严之帝王气迎面扑来。
还记得在现代时,游览故宫,总觉得紫禁城虽然雄壮威武,却死气沉沉的,没有一丝活气,到处都是斑驳的陈旧的痕迹。现在终于见着了正当盛年的紫禁城,蓝天黄瓦,朱门红窗,红墙仿佛流动的历史的血液,凝聚着掌控天下的权力。
紫禁城西华门外早已有不少秀女在等候,人虽多,却并不喧哗。大概紫禁城中天威太甚,这些姑娘们又少出门,所以都很拘束谨慎,连说话都格外的小声细气。映月记得母亲教的,要安静沉稳,不要多管闲事。就找了个角落安静地站好,等候宫里来人引领。
片刻后,宫门内便走出两个人穿灰色衣裳的戴缨帽的内官,面色超乎寻常的白净,行走间有些扭捏之气。他们俩往门口一站,左右望一望众人,拿腔拿调道:“请各位姑娘按顺序排好,正黄旗的站在最北边,中间是镶黄旗,最南边是正白旗,排好了咱们就进去。”
“众位姑娘听清楚了,咱们今次选看的地方就设在内务府堂弘义阁前,等总管大人看完之后,被选中的姑娘今儿回家好好整理一番,明日自会有宫中的马车将各位接进宫里,没选中的就可以回归本家自行婚配了。”
秀女们安静地找好位置站着,李映月站在正黄旗队伍的最后面,既低调不显眼又能悄悄地观察前面的秀女们。一个人的行为举止和言谈能很明显的体现他的脾气秉性。她要看清楚,谁是可以成为盟友的,谁又是一定要忌惮远离的。
在宫里生活必须有人能相互扶持,孤军奋战是绝对不会成功的。从现在就得为以后在宫里生活打算,在宫里,她没有可以倚仗的亲贵友人,只能自己寻找合作伙伴。
映月前面是武家的大小姐武玉璋,她和映月家曾做了十年邻居,玉璋性子大方且善言谈,和她很合拍,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倒是经常处在一起。后来玉璋的父亲被外放了县令搬家后就再没见过了。
玉璋见到她倒是很高兴,只是此时在宫里,也不敢随意说话,只是回头冲她笑了一下。
“既然各位姑娘都排好了,那咱们就进去吧。”两个小太监弓着腰引着秀女们进了西华门。
内务府堂就设在西华门内不远处,堂前的青砖空地上摆着一张紫檀大桌,桌后坐着一位年余六十的老者,穿石青色仙鹤补服,映月在心里盘算着他应该就是父亲曾经提及的内务府总管大臣纳兰明珠。
映月对他不熟悉,也不感兴趣,倒是对他的长子纳兰性德很熟悉。
纳兰容若,又名纳兰性德,清代著名的词人,出身显贵,才华绝代,尤其令映月念念不忘的是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只是可惜,天妒英才,现在是康熙四十五年,他应该逝世又近二十年了吧。
弘义阁堂前东侧一溜摆着三把紫檀雕花太师椅,第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位年轻的男子,长相俊美斯文,气度儒雅华贵,有几个大胆的秀女,都面含羞涩的地不住偷偷抬眼打量开来。
映月也悄悄抬眼看去,那人穿着金黄色蟒袍,石青色织金缎镶边领袖,绣着九条蟒,看着服装倒像是是皇子服制,只是不知是哪位皇子。
内务府是油水大又最得皇帝信任的机构,看来应该是位深得皇上喜欢的皇子了。难道是四爷胤禛?还是八爷胤禩?
再下首的椅子上坐着一为穿着蓝色内监制服的中年男人,年约四十,面容平淡,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种公式化的喜气,仿佛那笑是印在面皮上的。
最下首的一张椅子却是空着的。不知是为谁而留。
领着秀女进来的小太监到纳兰明珠跟前打个千:“回禀大人,今届上三旗包衣秀女共有四十人,已齐集。请大人示下。”
纳兰明珠微微点头,站起来谦恭的向左下首的年轻人拱手道:“八贝勒爷,那咱们就开始吧。”
八贝勒爷?八阿哥?爱新觉罗。胤禩!
原来这年轻俊美的男人竟是康熙的八皇子胤禩,想不到自己见到的第一个皇子竟是他。
其他的秀女们却一听是八贝勒爷,一个个脸更红了,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瞧。都在心里悄悄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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