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士的耳室是有一个阁楼的,巴尔藏身的地方正是阁楼的楼梯,这是一种巧妙的设计,大概在第三个到第六个台阶,这一部分是个整体并且安装了铰链,可以往上翻起,下面挖出一个地窖或是索性与地窖连同,就成为一个精致的藏身处了——这还是从英国传来的设计,天主教徒用来避免新教教徒的迫害,或是相反。敦刻尔克还属于英国的时候,一些人逃到这里来,也将这种设计带了过来。
教士的台阶“门”还带有一条缝隙,里面的人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巴尔带着伊娃藏进去之后,他看到来人总也有四五个,也有可能更多,就没有立即冲出去,但一听到他们要到马厩去,想到自己的马,就知道不好——他们一离开礼拜堂,他就立刻钻了出来,杰克做出决定的时间很短,但总算让他找到了敲钟的机会,等这些英国人被吓跑了,他就将铺在伊娃身下的,那张又冷又湿的地毯披在身上,冲进马厩。
他将教士拖出来,粗略地检查了他的身体,确定没事后又跑向栅栏,放出自己的马,然后将教士交给第一个冲进这里的人:“我必须马上走,”他说,一边翻身上马,“这里的英国人要发动暴乱!”
这也是他为什么耽误了一两分钟的原因,伊娃在藏身处的时候在巴尔仅剩的一点葡萄酒的作用下,稍微清醒了一会儿,可能还不到半分钟,但足以让她说出她必须让巴尔知道的事情了。
伊娃是个不幸而又幸运的女孩,她并不知道自己的丈夫之所以愿意娶她是因为他需要松懈法国人的警惕心,他并不爱她,所以在她意外地,或是也不是那么意外,因为出于爱情,她一直关切着自己丈夫的一举一动,而作为一个军官和首领,杰克大概不太明白,夫妻之间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事情就这么发生了,伊娃被发现了,在旁人还在犹豫的时候,杰克毫不犹豫地想要杀死她。
她又是幸运的,出于一点点少女的自尊心,她没有告诉自己的丈夫,她的父母,亲眷甚至镇子上的人们都是半个罪犯,她并不像是普通的乡村女孩那样对刀剑,暴行与阴谋一无所知,她和教士那样,铭刻在血液里的本能让她逃过一死,她也知道要怎么止血——用泥巴止血是这儿最有效的医疗方式之一,别说发热什么的,她若是让血继续流下去,不是虚弱到跑不动就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她又正确地找到了教士,更幸运的是,她遇到了巴尔,巴尔既是国王信重的新人,又是军事学院的学生,所以,虽然他这次回到敦刻尔克是半公务半私人,但身边还是配齐了最新的药水和药粉,以防万一。
他这么说,那个镇子上的人立刻表示知道了,他目送巴尔的马奔向了镇子外的大道,一边和后面来到礼拜堂的人解释缘由,一些人在藏身处找到了伊娃,还有一些男士带着武器去找英国人,不过他们没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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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城镇正位于海滨与敦刻尔克大道之间,由一条两三百尺的小径连接,从这里跑到敦刻尔克,巴尔只需要一刻钟,甚至更快,但马蹄一踏上坚实的路面,巴尔就迟疑了,他停顿了大约两三秒钟,就毅然决然地拉转马首,从平坦的水泥道路上转向泥泞的海边荒原。
敦刻尔克周围的荒地就如所有的海边荒地一样,土壤呈现出可怕的灰白色,种不活任何庄稼,但总有几种顽强的植物能够在上面生长,它们不是带着刺,就是枝条坚韧的就像是牛筋一般,更致命的还有难以估测的陷坑与沼泽,这些是因为降雨融化了土壤里的盐分造成的,虽然不像是森林中的沼泽那样会吃人,但如果骑在马上,是有可能因为失去平衡而摔下马的。
遑论现在还是晚上。
巴尔随身带着煤油马灯,可以挂在马脖子上,让它和自己看清前路,但在这样的荒原中,一点光明无疑是在给他的敌人指路,他猜想那些英国人可能在大路设伏,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也在荒原预备了人手?
从无路的荒地里走,又不敢点灯,他的速度就要大大减慢了,幸而学院的伙食永远照顾到各方面的需要,巴尔不会如他的先辈那样有夜盲症,他骑着马走了一段路,到了荆棘、藤蔓与小沼泽渐渐增多的地方,就下马,牵着马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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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的一个队长回来了,“我们没看到有谁经过,”他打开怀表看了看——这在巴黎和凡尔赛也是紧俏货色,但杰克就有办法弄到几个,它们被分给这次大行动的各个领导者,以保证他们可以步调一致地开始战斗。
“他可能没从大路走。”杰克说:“也许他就是这里的居民,对这里总归比我们熟悉——你再带着人去荒地里看看,如果走出去半小时还是没能找到,那么你们就回来吧。”
“那么他去警告了法国人怎么办?”
“一个小时内他赶不到,”杰克淡淡地说:“一个小时后就是我们开战的时间,他就算给敦刻尔克带去了消息也无关紧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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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的估计很准确,巴尔还没抵达敦刻尔克,就看到了不祥的暗红色,从这层如同血光般的颜色中传来了厮杀声。
他回到大道上,重新上马,一边拔出了长刀。
连接着大道的城门在夜间本来是关闭的,但不知道英国人是怎么做到的,现在一座大门与两侧的小门都开着,英国人和法国人正在相互厮杀——英国人已经脱掉了令他们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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