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口,谢三听到何欢的话,宛如一盆凉水从他的头顶淋下。他想上前质问她,她的骄傲哪里去了?就因为沈经纶救了她,她就忘了“不为妾”的誓言,决定卑微地匍匐在他脚边吗?
远远看着何欢清冷的表情,谢三的双腿犹如灌了铅一般沉重。他喜欢她的明媚飞扬,眼中总是闪耀着倔强乐观的光芒,可此刻的她,脸上只剩下冷漠与疏离。
谢三转身往外走,不顾长安的呼唤,飞身上马。何欢好似感应到什么,抬头朝大门看去,门口早已空无一人。
同一时间,沈经纶已经回到卧室,对着文竹送上的白粥微微皱眉。“我没什么胃口。”他推开粥碗。
“大爷,您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文竹再次递上粥碗。
沈经纶置若罔闻,闭着眼睛靠在靠垫上,问道:“她什么都没说吗?”
一旁,沈志华依旧拄着拐杖,摇头道:“没有,表小姐只是守着大爷,什么都没说。”他示意文竹把粥碗放下,命他退出屋子。
待房门“吱呀”一声阖上,沈志华低声劝道:“大爷,最近这几天事儿多,您得保重身子。晚上袁鹏会过来,请示水汀流放西北一事……”
“知道了。”沈经纶睁开眼睛,“喝药之前,我会把白粥喝了。你说起西北,那边可有消息传回来?”
“西北尚未有消息回报,但京城那边又有消息传回来。”
“哦?”沈经纶侧目。
沈志华稍一沉吟,回道:“虽然暂时尚不能肯定,谢三是不是谢淳安,但京城有传言,谢淳安是谢氏一族旁支的子孙……”
“旁支?”沈经纶轻笑,示意沈志华继续往下说。
“若传言属实,论辈分,谢淳安的父亲算是永安侯的远房堂兄。二十多年前。他家牵涉弹劾先太子一案……”
“我记得那件事情。”沈经纶打断了沈志华,想了想说道:“传言是不是说,他的父亲是谢暮然,被罢官后郁郁寡欢而终。母亲也随之病故,家中再无其他亲人。十三年前,在皇上被贬谪离京的时候,无意间遇到了他,便带着他同行。”
“是。”沈志华诧异地点头,“传言与大爷所言分毫不差。”
“谢暮然十年前就平反了。”沈经纶陈述事实。
沈志华急忙解释:“京城的人纷纷传言,谢淳安没有在父亲平反后认回自己的身份,全因十三年前他‘偶遇’皇上,是永安侯的安排。还有人说,是谢暮然托孤永安侯。甚至有人暗示,他从小就养在永安侯府。”说到这,沈志华微微蹙眉,“当年跟随皇上一起出京的几人,如今全都非富即贵。这些人之中。谢淳安最受圣宠,却一直神神秘秘的,不知其中是否另有内情。”
“自然是有内情的。”沈经纶揉了揉眉心。片刻,他突然问道:“对了,京城传回的消息,有没有提及谢正辉,算时间。他早几日就该抵达京城了。”
沈志华微微一怔,摇着头说:“说起来,这事很是奇怪。他离开蓟州之后,就像断了线风筝,再没有任何消息。”
沈经纶尚不及接话,文竹在门外回禀。谢三来了,已经到了二门口,坚持一定要面见沈经纶。
沈志华闻言,下意识朝沈经纶看去,只见他淡淡一笑。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他担心地说:“大爷,您仍旧在发烧,不如……”
“我与他,总是要见一面的。他如此激动,定然是见过何大小姐了。”沈经纶的表情晦暗不明,目光顺着窗户往外看去。
沈志华暗暗叹一口气。主子对何欢用了太多的心思,或许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沈经纶见他低头不语,安抚道:“不用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罢,他扬声吩咐文竹把谢三带去客厅,请他稍等片刻,又找人帮自己换衣服梳头。
沈家的客厅内,谢三黑着脸,独自在屋子内踱步,犹如困兽一般。他相信,沈经纶在与他比耐心,他不希望他们尚未正式见面,他便输了,可听了何欢的话,他一刻都坐不住。
不知在屋子内走了多久,谢三慢慢坐回椅子上,脑海中只有一句话,若十年前的旧事,沈经纶是受害者,而非负心薄幸的伪君子,他是不是有胸襟祝他与何欢白头偕老,然后头也不回离开蓟州?
谢三想不出答案,却恍然想到,皇帝曾开玩笑一般说,他们这帮“兄弟”,独有他不近女色,也唯有他,最有可能栽在女人手上。他这是栽在何欢手上了吗?
谢三胡思乱想间,就听走廊上隐隐约约传来脚步声,他赶忙坐直身体,却发现自己身穿藏青色棉布衣裳,俨然市井的普通百姓。他暗暗后悔,从何家离开后,他应该回客栈换一件衣裳,而非直闯沈家。
感觉到门口的光影晃动,谢三抬头看去,就见沈经纶正跨入屋子。他身材修长,身穿素白色直襟长袍,仅在下摆处绣着点点竹叶花纹,腰间束着同色的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发丝却丝毫不见纷乱。他全身并无过多的配饰,只在锦带上挂了一块墨玉腰佩。此时的他虽略显孱弱,却难掩其风华。
同一时间,沈经纶也在打量谢三。与他身上的上好杭稠相比,谢三的棉布劲装显得太过粗鄙,但他身姿挺拔,手臂、肩膀隐约可见肌肉的线条,却又不显得过分壮硕。相比他的过分白皙,谢三小麦色的皮肤透着健康的阳光气息,整个人英挺俊朗。他的眼睛乌黑明亮,眼神中带着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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