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所谓的“羽公子”现身蓟州,谢三意识到,整件事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如果冯骥阳一伙人只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亡命之徒,杀人放火已是极限,断不可能冒充赵翼,要知道赵翼是当今皇帝的亲侄儿,是先太子的嫡长子。先太子的生母是先皇后,而皇上的生母是被先皇以不贞罪名处死的妃子。
谢三送信回京,是不希望自己太过深入先太子谋反一案,至于他的目标,一直以来都只有沈经纶一人。可惜,他监视沈家一个月,愣是没发现任何疑点。
正当谢三反思,是否正如何欢所言,是他误会了沈经纶,林捕头告诉他,“羽公子”像是人间蒸发一般,,若不是客栈掌柜的及王瘸子的供述不谋而合,他几乎觉得,“羽公子”一行人压根不存在。
至于何大旭等人被杀一案,林捕头只道,他问遍了受害人的邻居,没有看到可疑人物,也没人听到任何动静。
林捕头说到这,对着谢三行了一礼,正色道:“三爷,这两桩案子,在下会继续追查,但眼下的当务之急,城外的稻谷已经开始收割,在下必须抽调人手在城楼上值夜,若是倭贼胆敢上岸抢夺粮食——”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沉着脸紧握刀柄。
谢三知道林捕头的家人皆死于倭贼之手,他理解他的心情,只是他总觉得,林捕头虽尽力追查“羽公子”行踪,但对何大旭等人被杀一案。却显得……他不知道怎么形容,总觉得林捕头一早知道,他抓不到凶手。
谢三按下疑惑,问道:“林捕头,那些倭贼,果真敢上岸吗?据我所知,蓟州城虽没有驻军,但附近这一带。应该有兵卫所……”
“三爷,那些贼人抢了东西,杀了人就跑,待兵卫所的驻军赶到,他们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谢三本想说,难道港口堤岸就没有卫哨吗?想了想,他还是咽下了这话。他虽然不知道南边的布防结构,但他比谁都清楚,皇上登基五年。西北的战局僵持了五年,皇上曾不止一次从南边调兵,南边大概只剩下基础的布防。再说。倭贼趁夜色驶小船悄然上岸。这边又没有长城关隘,实在防不胜防。
不过有关倭贼的一切,他都是道听途说。令百姓们咬牙切齿的倭人,到底是普通的贼匪,还是另有他图的军人,他必须谨慎地下判断。
想到这。他对林捕头说:“林捕头,我带来的几名手下,旁的不行,武功还是不错的。你把他们一并派去城楼值夜吧。”
林捕头愣了一下,赶忙婉转地拒绝。这几天。他没见过沈经纶,但与他手下袁鹏见过几次。不同于吕县令一心祈祷倭贼别再他的辖区出现。袁鹏奉了沈经纶的命令,只想着帮忙防御倭贼。除了布置岗哨,他们无意间谈起谢三。听袁鹏的意思,沈经纶觉得谢三身份不凡,若是他在蓟州有什么好歹,恐怕不止是吕县令,就连州府的官员都得受牵连。眼下,若是谢三迟迟不肯离开蓟州,他不止不能调走他的手下,反而还要派人保护他。
这般想着,林捕头先前刚刚对谢三升起的一点点好感,瞬间又消散于无形了,只觉得他就是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大麻烦,甚至蓟州城这一个月来的种种风波,也都是因他而起。
谢三见林捕头阴晴不定的脸色,笑道:“怎么,怕我遇上危险,希望我早日离开?”
林捕头是粗人,喜欢直来直去,却没料到谢三比他更直白。他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三爷,您也是爽快人,在下说句肺腑之言,在下与沈大爷同居蓟州十年,在下敢以人头担保,沈大爷虽然生性冷清,不爱与人往来,但他为人最是光明磊落,更是重情重义之人,先前的那些不法之事,断然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林捕头言之灼灼,令谢三心中疑窦。他问:“林捕头,你似乎比前几日更加尊崇沈大爷,难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没有。”林捕头急忙摇头。
谢三见状,愈加肯定心中的猜测,沉下脸说道:“你要我认同你,总要让我看到事实吧?”
“三爷,沈大爷适逢丧妻之痛,依旧出钱出力防御倭贼,这一事实难道还不够吗?”林捕头转头朝沈家的大门望了一眼,表情仿佛在说,只有沈经纶才会这么好脾气,任由你监视他一个月。他回过头,看着谢三又道:“三爷,在下说句您不爱听的话,您来到蓟州,应该是为了十年前的事。我不知道京城到底发生过什么,但事情都过去十年了,死人也早就化成了一堆无用的白骨……”
“你没资格评判十年前的事。”
随着谢三的话音,林捕头的心不由自主抖了一下,情不自禁低头垂下眼睑。当他发现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又愕然地抬起眼睑,悄悄朝谢三看去,只见他正襟危坐,仅一道谴责的目光,又令他慌忙垂下眼睑。
不由自主的,林捕头想到了自己第一次看到沈经纶的情景。那时候沈经纶礼貌性地微笑着,客气地请他坐下,可他的语气神态,让他觉得他高不可攀,自己硬生生比他矮上一截。用吕县令的话,这就是上位者的姿态,是贵人们与生俱来的气势。
林捕头一直觉得谢三与沈经纶是不同的。谢三以小混混之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平日里他总是笑嘻嘻,有时又显得意气用事,打架救人从不落于人后,先前他曾当面指责他,他也不生气,可这会儿,他感受到了浓重的压迫感。
难道这才是沈经纶和吕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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