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从屋里听见人说,杨玉英来了又走了,不由得有点心惊肉跳。
没多时就得了消息,杨玉英已经到了宛平。
他顿时冷汗直流,站了两下才站起身,怒道“追她回来,她去宛平,去……有什么用!”
林婉娘在他眼中是个年轻姑娘,精通多国语言,是位翻译天才。
现在的华国,培养一个如林先生一般的人物难道很容易?
那是多少钱都换不回来的宝贝!
这样的姑娘到那等危险地方去,子弹又不长眼睛,真要死了,亏不亏?
华国要亏死,张老要心疼死。
但他连电话都打不进去,完全束手无措,至于自己去追,也是不可能。
张老没有杨玉英那么灵活的腿脚,他的膝盖肿了,每日连站立都不敢长时间站立,现在也是强装无事,勉强瞒着别人。
战火连天的,他再担心杨玉英,也不会让训练营的孩子们去把人给他接回来,也就只能背地里怒骂,气得长上一嘴燎泡,把关系疏通到上头,努力探听宛平的情况。
杨玉英根本回不去了。
宛平被看不见头的黑烟笼罩。
炮火声一阵接一阵地响。
杨玉英不是没见过火药,可她确实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战争。
敌人铺天盖地。
炮火一遍一遍地烧着城墙。
她特别好的数学思维,让她一眼扫过去就看得出敌我势力的悬殊。
守军加起来也就千把人,枪不行,炮不行,就连饭都是杂粮窝窝头,这还算好的。
轰隆。
杨玉英扑过去捏住一日本兵的脖子,咔嚓一声扭断扔下去,一脚踹开身边的一小战士,正好让他避开子弹,顺手抄起牺牲的战士身边的砍刀,猛地舞起,城头上一片刀光,血肉瞬间染红了城墙。
“好家伙,这娘们,这娘们……”
“火辣辣,哈哈哈哈!”
离杨玉英最近的老兵被糊了一头一脸的血腥,却是哈哈大笑,到是他身边略有点结巴的小战士直缩脖子。
城头上的敌人被打了回去。
金营长熟门熟路地指挥大家进入防御工事等炮击过去。正好还能吃两口东西。
一边吃,金营长和副营长两个一起抬头看了眼杨玉英,收回视线皆是咋舌不已。
“训练营的教官?”
“嗯。”
“是教那些学员兵日语的那个林先生?”
“对,你眼睛又不瞎,看不错。”
金营长眼睛放光,好姑娘啊!
当初这姑娘忽然到他们军营,他心里还烦,虽然见到真人,因为人家漂亮就没说难听话,但他还是觉得这丫头是没事找事,给他们找麻烦来的。
如今再一看,人家是高手!
杨玉英拿着个窝窝头一口一口地吃,看着城墙上的血,不敢看城墙下堆积如山的尸体。
她忽然就想,但凡将来有一点机会,她要让林官,夏志明等皇城司里的兄弟们,还有欧阳庄主,叶师兄,林见竹跟她一起再回来一次。
那时候,她一定驾着祥云,带着伙伴们在一瞬间就把那些日本人击溃,击垮。
她要所有的华国人都活下来。
杨玉英从来不觉得自己很强大,如今却多么希望,她能真正无敌于世。
“炮火停了……跟我冲!”
一轮炮火结束,金营长猛地抓起身边的大砍刀,带着人直接冲出城门。
杨玉英脑子里的幻想还乱着,动作却比他们更快些,她整个人几乎眨眼间就到了敌军桥头阵地上,一刀先劈死机枪手,刀光之下,硝烟滚滚,子弹擦着脸颊乱飞,耳边是阵阵轰鸣。
太阳落了。
只余一缕余晖。
杨玉英已经记不得杀了多少人,也不记得多少袍泽在她身边倒下。
她从没有经历过这么可怕的战争,也没有杀过这么多的人,枪法从生疏到娴熟,如今一枪爆头,毫无问题。
可她根本没有恶心的力气。
二十三岁刚刚订婚的小江死了。
杨玉英看了一眼他的脸,还记得今天早晨,他亲自端过来给她的那一晚浓稠的粥。
最喜欢开黄腔,其实单纯得一辈子没碰过女人的老烟枪也死了。
杨玉英还记得……她在炮火中赶到军营,老烟枪瞧不起她,说了几句不动听的话,让自己踩着腰背趴在地上哀哀求饶。
他说,他再也不敢了。
他还说,等打完仗,去燕平最大的酒店办一桌席面给自己赔罪。
鲜血染红了小小的石桥。
尸体堆积成山。
可桥守住了,城守住了,他们在重炮之下,凭着血肉之躯,凭着手里落后的枪支和大刀,硬是抗了下来。
不知道能扛多久,但多守一天,也不是没有意义。
城墙之下,扶老携幼的难民们都慢慢地向外撤离,有头发斑白的老人,也有嗷嗷待哺的孩子。
晚上,终于暂时休战。
杨玉英坐在墙根底下嘴里叼着个笔头,闲来无事给这些士兵们写家书。
刚写了二十几封,到了吃饭的时间都去吃饭,她才有精力翻开无名卷看。
现在看这些其实没多大价值。
如今能看到的就是上头一直在谈判,前头刚说签了什么停战协议,杨玉英都不知该不该松口气,结果协议拿在手里还没热乎,就又打上了,到后头,看见这类停战谈判的文字资料,她干脆就视而不见。
不过到弄清楚一件事,无名卷上的内容并不能保证是真的,毕竟只要落在纸面上的东西都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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