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傍晚时分。梵兰大教堂沐浴在火红的晚霞里,通体光采流动,愈加高大圣洁了。而它那庞大的影子近乎无穷无尽的在大地上拖曳着,周边低矮的民房都在阴影下蜷缩起来。
那些房子本来有不同的颜色,红顶子、灰顶子、亦或别的什么。然而此刻,在这片阴影里,他们分不出你我,所有颜色都被阴影掩盖。神把光辉洒落在为他修建的教堂上,并没有看到角落里的人们。
梵兰广场也笼罩在阴影下,包括那些跳跃啄食的鸽子。它们在砖缝中寻找着草籽——尽管广场时时有人清洁,可终究无法改变它的久远年代,一些巨大的砖石已经布满裂纹,其中总有不知名的杂草滋生着。
“铛——铛——”悠扬的钟声响起,一群白鸽扑楞楞地飞向了天空。
海德就在这一刻推开了教堂的大门,眼前的情景令他终身难忘。
从里面看,梵兰大教堂比外面更加雄伟,更加震撼人心。挺拔的石柱直刺天际,撑起了整个教堂的框架。然后,庞大的穹顶取代了天空,却似乎更加高远。华美瑰丽的图画布满了整个穹顶,如果海德对宗教有些了解,就会知道那是父神正在创世。
光线透过一扇巨大的彩绘窗射入,玫瑰色的光影如梦似幻,好似一束来自天国的圣光,无数金黄色的尘埃在其间飞舞着,仿佛亿万粒细小晶莹的水晶。
这束光,就照耀在一名少年身上。那一刻,海德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
少年闭目祷告着,金色的长发披在雪白的神袍上,表情虔诚而圣洁。玫瑰色的光华笼罩在他身上,整个人都似乎通体透明。
“天要黑了。”海德听到少年说。
海德揉揉眼睛,让心神从最初的震撼中解脱出来,这才开始注意到自己的处境:他浑身是血,虚弱无力,而敌人就在不知什么窥视着,随时可能从黑暗中跳出来砍下他的脑袋。
他现在终于开始后悔了。他开始奇怪,自己为什么当初不听别人的劝告,执意穿过死亡沙漠,来到这个落后偏远的废墟寻宝?不错,那圣典的原本确实珍贵,堪称无价之宝,却不值得自己用性命交换。
自从过了沙漠,他便觉得一切都不大对头,身体一天天的虚弱下去,头发也渐渐脱落,仿佛中了魔鬼的诅咒。而这个该死的落后地带居然还有护卫,当发现了他的意图,便开始了无休止的追杀。到了现在,他只落得满身伤口,连圣典的影子还没看到呢。
要不是生了这怪病,一定让这些落后的家伙看看独行盗海德的利害!他恨恨的想着,这次要能回去,他宁可放弃骄傲,去招呼一些其他的盗匪帮忙,对这里人的仇恨已经超过了对那部圣典的yu望。
“嗨,小家伙。”海德抽出了枪,一边朝前走去,“我需要个人质,看来你挺有钱的,家里身份不低吧?放心,我不会马上杀了你,不过……”
他发现少年正睁着一双湖兰色的眼睛怔怔的看着自己,丝毫没有流露出任何害怕的神情。
“乡巴佬,不认识手枪吗?这可是古文明的武器,你看看这超大口径,能打死一头魔蜥!”
看着依旧无动于衷的少年,海德无可奈何的耸耸肩膀:“别想装哑巴,我刚才听到你说话了。”
“我知道这东西。”少年突然说话了,声音如水晶般清澈,“前世纪文明的产物,火yao激发,依靠高速弹丸的穿透力进行破坏。”
“嗯?说的真专业,你是从哪学来的?”
“《周游天下》,有这样一本书,对吧?上面有这些知识。”
“天哪,那本杂志能卖到这个鬼地方!好啦,好啦,我承认,我开始嫉妒这破杂志的老板了,妈的!”
“很早的版本,外乡人带来的。新的杂志我好几年没看到了,这里早就没外人来了。”
“嘿,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除了这又高又破的石头房子,还有一大群衣衫褴褛的穷光蛋,只有我这样的傻瓜才会来!”
“没那么糟,众人都沐浴在神的光辉下,虽然贫困,却很快乐。”
“去他的神,让我相信这种鬼东西,还不如让我相信魔鬼!我……”突然,海德有些迷惑的看了看手中的枪,又瞧瞧少年。“等等,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
他没发觉,少年湖兰色的眼眸已经变成了一片淡银。
“因为你想说。”少年微笑着,用一种悦耳的声调说着:“想一想,你孤单一人穿过沙漠,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难道没想找个人说说话吗?”
“这倒没错……”海德垂下了手枪,喃喃的嘟囔着。
“可是你不该穿越死亡沙漠的,一切经过那里的生物都逃不过死亡的黑翼。有人说,那是前世纪文明造成的,可我更加相信,魔鬼在那里施了诅咒。”
海德楞楞的看着那个宣布他命运的少年。他头脑一片混乱,他知道,他很气愤,很想大声咒骂这个小子,很想抬手用枪射碎这少年的头颅。可不知为什么,这少年的话却句句入耳,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怀疑。
海德的面色逐渐苍白,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起来。
“你该相信我,神的子民不会说谎的。”少年仍然微笑着,笑容如天使般优雅圣洁,“你有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糟呢?有没有感觉到头发在一天天脱落呢?是的,一切都是真的,死神会距离你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
随着少年的话,海德觉得身体的力气如抽丝般流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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