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今天在路上耽搁了会儿,到国子监的时候有些晚,遗玉快步走进书学院时,周围已不见几个行人,一脚迈进丙辰教舍,看一眼讲台上陌生的先生,若不是杜荷在那头窗下对她摆手,她还以为自己进错了门。
上午是十天一堂的琴艺课,说来有趣,五音不全的遗玉,之所以能在这门课上混下去,全是因为教课的先生是个琴痴,一上课,一碰琴,便自顾自地说教,也不管下头的学生到底在干嘛,当然就辨不出滥竽充数的遗玉是在弹棉花。
眼下台上这个五旬老人,手里捧着琴谱,难道是这堂课换了先生?
抱着这个有些不妙的想法,遗玉冲他曲肩一礼,便朝座位走去。
“站住。”
遗玉回头,看着那板着脸的老者,不知他叫住自己干嘛。
“老夫允你进来了吗?”
什么时候进教舍也要先生允许了,难道是在她家办理丧事期间,改的新规矩?
“你不知道自己迟到了吗?”
她迟到了么?遗玉正是纳闷,却听钟鸣在这时响起,便看着那一脸不悦的新先生,道:
“先生,刚刚鸣钟,学生没有迟到。”
那老者皱眉看她一眼,道:“你瞧一瞧,这屋子里,除了你,可还有谁没来?”
遗玉便扭头扫了一眼教舍,一眼便看出只有她那张显眼的红木矮案是空的,正要答话,目光却是一凝,眨了下眼睛,可视线中那张精致的小脸却没消失,坐在教舍后排,长孙娴旁边,冲她甜甜一笑的,是——
长孙夕?!
“回先生的话,没有。”长孙夕怎么跑这里来了,她坐的位置,该是以前设计把她关到小黑屋里,后来被长孙娴丢出去当挡箭牌的楚晓丝的位置吧。
“众人都至,只你来迟,不是迟到又是什么。”
她是今天才知道,上学迟到还有这么一说,看来这位新来的琴艺先生,可不是什么善与之辈。想到以后还要在他的课上混日子,遗玉便没同他争辩,低头服小:
“是。”
“琴艺最忌心杂,你迟到而来,匆匆入门,如何能弹出好音,这堂课你不用上了,去门外站着,好好反思一番。”
此话一出,本来还在练习拨弦的学生们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看向遗玉,那眼神儿,是同情占了一半,幸灾乐祸占了另一半。这可是门外罚站,多丢人的一件事,这一年的新生入学,还没人受过这样的责罚呢,这还是一个女学生,恐怕这一次罚完,就没脸见人了。
出人意料地,遗玉并没辩解,也没回嘴,而是冲那先生点点头,便在一片疑惑的目光中,老老实实地走出了教舍,在门口一处避风的位置站好。
“好了,都把琴谱拿出来,翻到山河小调篇。”
听着教舍里头的杂乱的琴声,遗玉裹了下披风,将暖烘烘的手炉在怀里揣好,又从书袋里面翻出一本地质书籍,规规矩矩地站定,然后翻看起来。
一个时辰后,钟鸣再次响起,第一个走出教舍的便是新来的琴艺先生,这老头儿神情冷淡地扫了一眼仍在低头看书的遗玉,便抱着琴离开了。
紧随其后出来的是杜荷,“小玉,你没事吧?”
遗玉抬起头,吸了吸鼻子,道:“有事,腿麻,等下回去要喝热汤,不然一准儿风寒。”
说话时候,陆陆续续有人出来,都少不了看上她一眼,杜荷有些生气道:
“这新来的宋先生,明摆着就是故意找你麻烦,你是钟鸣前来的,怎么能算迟到。若是因此着了风寒,少不了他的责任,这么大点的事儿,值当罚站么。”
长孙娴被长孙夕挽着手臂,被三四个人簇拥着走出来,听见他这么一句,便停下脚步,抬起下巴看着遗玉,道:
“明明是自己来迟了,还要怪先生么,若是怕丢人,那便不要来好了,反正你琴艺也不佳,宋先生为人严谨,像这样的罚站,想来以后是少不了的。”
“罚的不是娴姐,你才会说风凉话。”杜荷不满道。
“罚的也不是你,你在生什么气,”长孙娴道。
“卢小姐,你没事吧?”长孙夕从长孙娴的肩头探出一颗小脑袋,声音脆脆地问道。
长孙娴侧眼看着正一脸若无其事地收起书本的遗玉,冷笑道,“能有什么事,你没看见她这模样,压根就不觉得丢人,不是吗?”
丢人?遗玉总算是分了点注意力给他们,抬头摸了摸耳垂,道:“为什么要觉得丢人,你们也知道我琴艺不佳,那先生看着就不好说话,若是在教舍里上课,少不了被念叨,我倒不如一个人待着,还能看会书,就是站得久了,腿麻。”
“”
“夕儿,咱们走,同这种脸皮厚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大姐,”长孙夕歉意地对遗玉和杜荷一笑,然后便被长孙娴拉走了。
遗玉看着两人被几名学生簇拥着远去的长孙姐妹,扭头疑惑地问道:“话说回来,长孙三小姐怎么会在咱们书学院?”
杜荷摇头,“我也不大清楚,早上来的时候她便在了,好像是从太学院转了过来,以后都要同咱们一起上课了。”
“哦。”
冬天黑的早,傍晚从出来,街头巷尾已是挂上了灯笼,遗玉跟程小凤道了别,看了一眼在夜幕下,停靠在偏僻街角位置的马车,犹豫后,正要过去同驾车的阿生说话,却有一道等在馆外的人影迎上来,拦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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