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出去。”
这巡街人相当于官差衙役的候补,只是管的一些街道坊市上鸡毛蒜皮的小事,遇见大事还是要看官府判定,像责罚当朝三品大员家眷的事情放在平时,是绝对连边都管不到的,可在平阳那枚特殊的印信下,话都不敢多问,只能听命行事。
不说巡街小队长对那印信的敬畏,一旁从平阳亮出身份就从头跪到尾的女掌柜,都快懊恼地哭了出来,公主、中书令这么大的人物,能在她这店里待这么久。放在平日那是求都求不来的事情,谁知道那衣着素净的小姑娘竟然会是国子监的学生,谁知道那面容平凡脂粉未擦的中年妇人是平阳三公主。
“老爷!”见着那些巡街人朝她伸出手,丽娘慌张地叫了一声,朝房玄龄身侧躲去,房之舞也挪到了他的身侧,丽娘若真让人给当街打了,那就不是面子问题了,今日这事情可就大发了。
“住手。”房玄龄一手挡住了那些巡街人,扭头对着正带着奇异笑容的平阳,面色一整,“三公主,您可是闹够了?”
他一刚才从平阳出现就恭顺的态度,让遗玉轻抿起嘴唇。
平阳脸上奇异的笑容瞬间淡去,又恢复成那副威严的表情,答道:“房大人此言何意,本宫可没同你闹。”
房玄龄伸手在丽娘肩上轻拍一下,朝母女两人身前又站了站,这动作让遗玉同平阳的眼睛同时半眯了一下。
他看着平阳的眼神少了恭敬,换上了正色:“三公主,您的意思是,还要继续下去?”
遗玉双拳一紧,她竟然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威胁的意思!
同样听出他话中隐意的平阳并不见怒,而是反问道:“房玄,本宫责罚个不知礼数的东西,还要看你脸色不成?”
房玄龄摇头,丝毫不肯退让,“三公主您每次回京都要作弄房某一番,臣自己每每忍让也就罢了,今日本就是件小事,但臣的女儿有错在先,臣道歉过,也任您和那小姑娘的数落,但若要我妻室受这般辱——恕臣得罪了。”
若说势力,明着来,早就淡出朝野的平阳自然不是房玄龄的对手,若说声望和权利,背负变节小人之称的房玄龄,远远不如巾帼女杰的平阳公主,两人从权势上,旗鼓相当。
平阳公主能够稳压房玄龄一头,也是因为身份地位比他超出太多,可眼下房玄龄大有翻脸趋势,两人闹起来,平阳也得不了什么好去,按说她今日到此已经是回了本,目的已经达到,就此歇火是最好,但是——
平阳听了他的话,脸色陡然变厉,一手重重拍在扶手上,“彭”的一下,应声而端的小半截木头劈在了房玄龄脚下,就听她冷笑道:
“那你就得罪本宫试试!一个贱妾、一个贱种,你却这般回护,房乔,你果然是瞎了眼睛!寻你麻烦?你当本宫愿意见着你,若不是我答应皇兄——可恨当年本宫不在京中,任得你这混球沉醉温柔乡,让人将我岚妹掳走,至今生死不知!”
这断斥责出口,房玄龄消瘦的身体一颤,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难看的颜色,他身后的丽娘紧咬着嘴唇垂头不语,一双手却在他背后抓的死紧。
遗玉忍住心中惊讶,快速将平阳的话消化了一遍:平阳口中的岚妹,无疑就是卢氏了,看样子两人关系甚好,不然她也不会因此每每回京就寻那房大人的麻烦,卢氏当年离家出走后,起初对外的说法是送她到别处养病,后来镇压了安王叛党,才说卢氏是被安王之人劫走。
这些遗玉都是在同卢中植相认后,被卢智告知的,没想到平阳也是不知详情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卢氏同卢智卢俊的名字还记载在房家族谱中,卢中植忙着大江南北找人,便没功夫多管这回事,眼下爷孙俩又不知正在计划着什么,表面上有些按兵不动的味道。
看着因提到了卢氏,一直镇定自若的平阳同房玄龄脸上都明显外露的表情,遗玉心念急转。
房玄龄轻叹一声,“三公主,臣知您因为岚娘之事怨我,臣无话可讲,若是岚娘——”
“住嘴!”平阳一手挥掉桌上的茶杯,噼里啪啦的想声让那群巡街人重新跪倒,她死死地盯着房玄龄,一双不大的眼睛中,闪着寒芒,“房乔,不要再让本宫听到你喊岚妹的名字——你不配!”
看着情绪激动的平阳,遗玉心中一暖,眼中波光微闪,再看向那房大人时候,更是多了一分不屑,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当年那样对待卢氏和卢智,现下又是为了什么原因,这样维护丽娘同房之舞,他的确不配,不配提及卢氏的名字。
“你们几个把她拉去外面,赏她三十棍,本宫棍棍都要听到响声!”
“老爷!”
“娘!”
被妻女一声惧喊,房玄龄握紧垂在身侧的双拳,快速对平阳道:“三公主,您是在逼臣。”
平阳呼吸了两次,瞬间压下脸上的怒红,看向他的神色,又带上那丝怪异的笑容,“你越是舍不得那女人,本宫就越是想要打得她,你若还念着岚娘一丝好,莫拦本宫,若你真是一丝儿良心也没有,那本宫今日就与你撕破脸又如何?”
房玄龄依稀可见当年俊雅的脸上,露出些许挣扎,平阳看在眼里,一手摸着刚才那巡街队长送还上来的印信,继续问道:“还是你想本宫亲自动手教训她?那可就不是几棍子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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