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米亚的心情突然变得非常矛盾,她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感觉,自己忘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但同时又有另一种难以言喻的预感在时时警告着她,不要去深究那些遗忘的事情。
她一会皱起眉,一会流露出些许烦躁,一会又盯着路面担忧,全然没有注意到沿路遇到的士兵都在对他们垂首躬身。直到拉米亚斯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拉米亚才从再一次的恍惚中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自己面前的中军帐大门。
他们并没有等待多久,进去通传的卫兵便马上出来宣召,拉米亚也就像往常一样跟着自己的头儿踱了进去。
帐内还有不少人在,艾斯塔克则坐在营帐正中的几案后,面前堆叠着不少文书簿册,还有几名看起来像文职军官的人陪立在他的身边,目光牢牢地注视着他手中的一本册子。
“你醒了,这很好。”艾斯塔克看着拉米亚,微微地颌着首,忽然又抬起手臂挥了挥,“你们都先出去,该留下的人留下。斯金,让所有侍卫离帐二十步戒备,越界者格杀勿论。”
虽然艾斯塔克没有指名道姓,但相信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自己是不是“该留下的人”,营帐中原本还在忙活的大多数人都迅速地从营门离去。斯金也出去了一会,但他显然是一个“该留下的人”,将帐外的侍卫布置好之后,很快便回到了这里。当他回来的时候,除了拉米亚,便只有阿达尔特、基萨斯、塞塔以及拉米亚斯留在了帐中。
尽管拉米亚已经隐隐察觉到了艾斯塔克的语气不善,但她却没有料到这个平日里还算随和的人会突然用一只无辜的陶罐来宣布自己胸中的怒火。
那只原本摆在案上用于盛水的陶罐就这么被艾斯塔克飞手掷来,这一动作着实令拉米亚吓了一大跳,但是从拉米亚斯身上响起的破碎声令她明白了这只陶罐的目标并不是自己。
以拉米亚斯的身手,应该很容易躲开这么一个体积超标的“暗器”才对,但他却只是低着头站着,任由它在自己的腿甲上磕得粉身碎骨。
“你太令我失望了!拉米亚斯!”艾斯塔克的声音并不算太大,但却让拉米亚不禁有了一种脑后生寒的感觉,“用你层层甄选出来的五十精锐去对付两百个乌合草寇……这很有意思吗!”
“非常抱歉,殿下。”拉米亚斯仍然低着头,这还是他第一次被拉米亚看到这种低声下气的样子。
“还有你,阿达尔特!”艾斯塔克的目光又转向了同样神情凝重的阿达尔特,“刚刚让你捡回一条命的战场,你现在勘察清楚了吗?”
“是,殿下。”阿达尔特的声音比拉米亚斯大不了多少,但更带着一些沙哑,“威尔海德南方的平原名为‘秋叶原’,因主要植被为形似枯草的黄带草而得名,无险可守,利于骑兵游卒交战,不利屯兵设伏、秋冬季忌火攻,南部多蒿草,可少量伏兵……此番突袭中军的敢死队,便是藏身其中。”
“嗯……你现在知道了。”艾斯塔克点了点头,脸色却一点不见好转,“你并不是没有脑子,但好逞匹夫之勇,正是顾虑到这一点,我才无法放心将大军托付给你。你是不是觉得拉米亚斯之前的伏击胜之不武,所以一得到敌军在秋叶原布阵的情报,便急着要用你那‘堂堂正正’的打法来分个高下?”
“是……殿下……”阿达尔特的声音更小了,“但是我以为我军勇猛……”
“屁话!”艾斯塔克的口中极为难得地蹦出了这句粗俗但不乏震慑力的脏话,额上凸起的几条青筋仿佛想要昭示出这位好修养的王子此时究竟愤怒到了什么程度。不过此时谁也不敢站出来指正一下这位金枝玉叶的失态。
看到周围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流露出诚惶诚恐的神态,艾斯塔克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稍稍平静一点:“是啊,我军勇猛,但敌军未尝不勇猛!那一百多名埋伏在蒿草里,直袭中军的敌兵难道不勇猛?梅迪乌斯父子三人一度逼到帅旗之畔,他们难道不勇猛?那三十名在全军溃退之时舍生忘死突入我军阵中的殿后骑兵,他们难道也不勇猛?”
随着艾斯塔克这三句越发掷地有声的反问一一出口,拉米亚渐渐感到耳畔响起了一阵似真似幻的嘈杂嘶喊声,脑中也如同走马灯一样不知不觉地闪过了些许朦胧的画面,虽然模糊不清,但全都似曾相识。
“我……非常惭愧……”阿达尔特单膝跪了下去,微微发颤的手臂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耻辱。
艾斯塔克做了个向上抬手的手势,示意阿达尔特站起身来,目光转向了拉米亚:“如果不是她,米诺北部的门户恐怕已不再属我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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