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罗头叫得自然，杨述却是听得浑身别扭，打了声招呼就跨进屋去。
客房里靠窗摆着一张小方桌，杨述从包裹里捡出笔墨砚台放好，宣纸打作一堆放在墙角。熟悉的家什在眼前一字排开，他抬头看了看织着蛛网的窗格，些许暗淡的阳光透了进来，忽然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正在着愣，“吱亚”一声巧儿推门进来了，小心翼翼地端着一小碗清水。
巧儿把水放在桌子上，扑闪着大眼睛对他道：“大哥哥，你写字给我看好不好？”
杨述见她企盼的样子，就故意沉吟了一会，道：“今天我太累拉，不想写字。”
巧儿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撅起了小嘴。
杨述哈哈一笑，猛地伸出手指捏了捏她的鼻尖，道：“不过呢，看在哥就给你作一幅画罢！”
“嗯，巧儿喜欢的很，画什么好呢，画刘阿婆的大公鸡……”巧儿拍手想着，委屈早已经丢在一边。
杨述微笑不语，裁出一方宣纸镇好，选了一支中毫毛笔，又把清水倒了些在砚台里，方才打了个响指：“开工啰！”巧儿就很自觉地磨起墨来，小手很有劲道，磨出吱吱的声音。
杨述盯着她看了一回，心中已有计较，就蘸墨开始作画了。他往日画人物像都是用的碳笔，现下用这毛笔倒有些为难他了。不过毛笔重写意也是别有一番味道，他思忖之后就画了个侧面，浓墨为骨淡墨添补，过了一阵子，纸上就呈现出一个活灵活现的小丫头儿。他看了又看，心里也是觉得十分满意。
巧儿站在他身边瞧得出神，问道：“大哥哥画的是谁啊，怎么衣服和我穿得一样？”
杨述又打了个响指，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嘻嘻，巧儿才没这么漂亮呢，我去拿给爷爷看！”她抓起墨迹方干的宣纸，一阵风似的跑到院子里去了。
杨述吁了口气，有些得意地倒在床上休息，老营生还是没丢下啊。
走了半天的路有些疲倦，他躺在床上就不想挪窝，出神地想着这些日子来的经历，直到巧儿又进了门，叫他起来吃饭。
“哥哥给你作的画呢，是不是越看越喜欢啊？”杨述看她小脸红扑扑的，一副开心的模样，打趣地问道。
巧儿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巧儿当然喜欢了，可是爷爷说……”
“怎么，说画得不像？”杨述有些意外。
“爷爷说，不能浪费大哥哥的纸墨，都是用钱买的。”
杨述不以为然地道：“浪费啥啊，一张纸管得了几个钱，你爷爷太节俭了点。”等巧儿返身出门，他下床来整理好衣裳，自言自语地道：“值钱的是纸上头的印鉴，要是我有朝一日出了名啊，哼哼，这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了。”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就出门去了堂屋。
晚饭很好吃，杨述一边品尝着巧儿做的红烧墩子肉，一边夸奖。
巧儿也很高兴，道：“菜市场新开了家肉铺子，有个黑脸叔叔很喜欢巧儿，墩子肉是今天特意留给我的。”
杨述心中一动，停筷问道：“黑脸叔叔？是不是长得高高大大的，有把络腮胡子？”
巧儿点了点头，又补充道：“比大哥哥还要高些呢。”
杨述已心知肚明这黑脸叔叔的身份，明日当然要去会会了，又低头扒起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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