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明镜,虽然未必能映照出事物本末,但每做一件事,吉凶造化自会或清晰或模糊地有所感应。当前自然生发的抵触情绪令石铮感到莫名其妙,稍作思索之后,他决定问个究竟。
青衣并不怕他问,也料到他会追问。她收石铮为徒的确有指向石静心夫妇的怨怒,但并不仅限于此,当然更不可能只是为了保护他的生命安全。
前有时空诸人的排斥,后有不明敌人的追杀,这个昔日仇人的儿子如今已几乎陷于绝境,倘若她不扶持一把,生死只在朝夕之间。她只是忽然觉得,这小子如果就这样死了,未免可惜。
他悟性心性都属上乘,灵赋虽然不清不楚但至少会有“神门”一颗罕见星神,可以保证他学习易法事半功倍,很快即可成为年轻一辈的翘楚。她想,培养他做一把对抗生命时空的利器倒是件很实惠的事。
她说不清为什么对时空殊无好感。柳蒙的叛逃毕竟是错误抉择,只是他的死亡却在她心间涂抹下浓重的阴影。徐柳二人的仓促遁世,更是让如今的时空化作一盘散沙。
她原想在易界江湖这汪水.中搅上一搅,后来归隐山林渐渐没了兴致。而这一次偶然的回归,却让她无意中发现了这位故人之子,意识的空间遂刮起一阵风暴,之后她认定,这次可以好好地做一做文章。
做这篇文章首先要考虑的问题.便是如何面对石静心夫妇,是以青衣才立下这第三条师门规矩。事隔多年,故人杳无踪迹,但倘有一天再次拔剑相向,一边父母一边师门,总不能看着这小子倒戈相向。
见石铮果然产生了怀疑,她便.故意装作生气,斥责道:“我的仇人自然有我去料理,难道师父对付不了的人你能对付?”
这话的确很有道理,以青衣的本事地位若是真有.宿敌出现,怕是一万个石铮都抵挡不住,她又怎么会交给徒弟去应付?这第三条师门规矩最大的意义在于划定了一个圆,那就是一切师门为重不可有越界背叛之举。
石铮想清楚这一节,便不再怀疑不再犹豫,这很大.程度上有赖于青衣之前给他留下的良好印象。青衣是救过几万条人命的人,是举世崇敬的善人神仙,不应该在这种事上欺骗自己。
她欺骗自己又能有什么好处?今后她将是他的.师父,也就是他的亲人。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石铮从未拜过老师,但叔叔自幼常有教导,读书看电视也深知这句古话的意义。
传统的风尚礼节在易界被看得很重,本身这个学术界或说学术江湖就是古文化传承的产物。石铮将这句古话奉为圭臬,一旦选定师父,便将其视为跟父母一样的亲人。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但面对的却不是青衣所在的那张椅子。他先是冲着老家的方向磕了一个头,抬起头之后从衣袋里取出母亲留给自己的水晶雕像,双手捧着,用极认真的口吻说道:“爸!妈!今天我要正式拜青衣娘娘为师开始学易了,今后又多了一位亲人!叔叔,也不知道你现在在哪儿,只能等以后见面再告诉你了!”
说完他又连续磕了两个头,然后站起身面对青衣再次跪倒,一头下去重重地磕在地板上。
青衣的心极不自然地颤抖了一下,尤其是听他说到自己又多了一位亲人。她一向认为这些礼节颇有些矫情和虚伪,但石铮由内而外透着兴奋的话语听起来温肠润肺。她想起了当年在荒凉的坟场上行拜师礼的情景,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在这世上有了亲人。
她知道石铮虽不像她无父无母,但也是个父母不知去向的孤儿。他的话不经意让她的心脏一阵刺痛,让她禁不住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同时严厉地问道:“不是叫你不要说是我徒弟吗?你刚才说了什么?”
石铮一怔抬起头,想起师父刚才立下的规矩,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对不起师父,我以后会牢记的,对任何人不再提您的名字!”
这个习惯性的动作并不为青衣所喜。在她看来,这只是这个聪明却尚未开窍的大男孩在冒傻气。她在那一刻决定要好好塑造他一番。即便是在荒野里长大的孩子,一直在墓地上攫取生存的权利,如她这般,在走进城市走进人群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调整出时尚的姿态,他没道理不能。
她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问题所在,那就是他与整个世俗社会格格不入的碰撞。这一点让她不知是忧是喜。
如果可能的话,他更适合于跟自己去山林里隐居,像一只松鼠一样爬到树梢上看星星。他比桑更适合。
青衣沉默了,没再把意识传递给石铮,只是又安静地在椅子上坐下来,接受石铮谈不上隆重却很真挚的拜师礼。
桑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看着石铮跪在地上对椅子上的那只小花狗虔诚叩拜。这在不知情的人眼里绝对是一幅诡异的画面。
她是最没有权利说三道四的人,发表意见的权力早已经被剥夺干净。她也说不清这件事是好是坏,总体来说大概是好的,青衣收石铮为徒,那就一定会保护他的生命安全。
她现在不得不把思绪扯回到自己身上,并且第一次渴望起摆脱这种非人的形态。这种样子阻碍她的正常交流。她不能把说话的权力继续交给青衣掌控。何况动物的大脑构造远远不如人类发达,这必然影响她的思维能力和记忆恢复速度。
她终于想明白这一节,回复到人的身体中间才是关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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