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德九年的天寿节,群臣百姓都很欢乐,都过得相当不错。自从皇帝北伐取得幽蓟以后,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动过刀兵了,大家都享受到了一种太平气氛,而且从年初开始的旱情也已经宣告结束,自七八月以来天气就逐渐转为正常,一直到十一月中旬都可以说是风调雨顺,只要这样的好天气能够持续,来年的夏收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郭炜在自己的这个二十一周岁生日里面可就没有那么惬意了。
十一月中旬,在天寿节放假之前,衡州刺史张文表从潭州上的表章就到了东京,里面自然是知潭州留后廖简(嗯,这个名字还犯了朝廷的讳,真是罪该万死)如何如何跋扈作乱,张文表又是如何如何从衡州发义师赶赴潭州平乱,然后就是张文表已经暂摄潭州留后事,奉表朝廷请求正式任命。
这样的表章,自晚唐以来朝廷都已经不知道接到过多少回了,这其中象征着那个地方具体发生了什么,朝臣们是完全可以透过表章中冠冕堂皇的字眼看到实质的,不过他们也不需要去特别关心留意就是了。
像这类名义上称藩于朝廷,实际上朝廷却完全无法掌控的藩镇,反正朝廷是根本插不进手去的,那还不是由得他们乱来。朝廷也就是对最后的胜利者进行一下追认,以维持最基本的体面而已,至于中间过程,朝廷就只能谨守规则派几个中使到两面宣谕一番,对谁也不偏袒,以防备其中的某一方因为朝廷待遇不当一怒而投归那些僭伪——比如之前的南唐,还有现在的南汉和蜀国。
所以这种事情在群臣看来一点都不急,远没有给皇帝过天寿节重要,中使早派几天还是晚派几天根本就无伤大雅,想来武平军那边要尘埃落定还得等好几个月的。
唯有郭炜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重大的机会,自从郭荣和郭炜连续取秦凤、淮南和幽蓟,分别削弱了严重威胁大周行动自由权的蜀国、南唐和契丹之后,大周第一次彻底削平某个独立藩镇的契机已经来临,时机恰当而且名正言顺。
嗯,不光是可以用协助平叛的名义搞定武平军,顺路还可以搂草打兔子,把南平也给拿下来,由此大周的实际控制就可以楔入湖湘,南面直抵南汉的北境,并且彻底隔断南唐与蜀国的联系。
如果这样的计划能够顺利实现的话,那就可以将蜀国彻底封闭在三峡之内,并且完全占据南唐的上游,到了那个时候,大周对南唐的战略优势就可以用一个成语来形容,那就是高屋建瓴。
当然,计划实现之后的地缘优势,郭炜完全可以用看地图的方式直接感受到,但是知道进取武平军和南平的机会就在眼前,却不是郭炜自身的战略能力可以预感得到的,这纯粹就是穿越者的先知福利。
正因为如此,朝臣们才不会知道,刚刚被朝廷起复为武平军节度使的周保权的求援表章,将会随后就到,接踵而来的还会有检校太尉、荆南(治所在江陵的藩镇,江陵即今湖北省荆州市荆州区)节度使高保勖的讣闻从南平报来。正因为南平和武平军一时陷于纷乱之中,又有了周保权的求援表章,朝廷才好名正言顺地出兵平叛,并且还不需要动用太多的禁军,而且出兵的结果还能非常的顺利。
旱灾刚刚才过去,山东、河北各地还在开仓赈济,大周犹如病体初愈,要在这个时候从东京调集大军南下,从后勤条件上来说就是基本上做不到的——后方的仓储不够,沿途也难以大规模征发民夫。
所以在整个天寿节的假期里面,郭炜一点都没有休假的意思,而是在忙着查询西南各州的仓储情况,还有西南各州的州郡兵训练及战备状态,看当地能够支持什么规模的军队南征,看当地可以集中什么程度的兵力,这些兵力的战斗力能够达到什么样的水平,需要从东京的禁军中抽调多少兵力作为南征的骨干力量。
好在西南面水陆转运制置使高防几年间的工作没有白费,他不光是在凤州等地储备了大批的军资以备将来陆路入蜀所需,在山南东道同样储备了大量的军资,为的是将来走水路逆江而上入蜀所需。因为入蜀之战迟迟未发,今年的旱灾又没有蔓延到山南东道,这些物资都没有被动用过,此时拿出来存在山南东道的那一部分转用于南征,那是绰绰有余的。
而且山南东道节度、西南面水陆发运招讨使向训和继任的山南东道节度使、西南面兵马都部署慕容延钊也都没有在任上吃干饭,几年来山南东道一直都勤于练兵,到了如今这个时候,那些州郡兵虽然比起禁军来还是不够看,但是要对付南平和武平军应该是胜任有余的。
当然,即使山南东道的州郡兵就可以包圆了南征作战,禁军也还是要派的,问题只在于要从东京抽调多少兵力,以及抽调哪一部分的兵力比较恰当。
南唐的李弘冀自从继位之后始终蛰伏着,对大周一直都貌似十分恭顺,但是郭炜从各种渠道得到的情报都表明了,这个人绝对不是那么老实的。他不可能像李景和李从嘉那么懦弱,对于去帝号称臣纳贡的命运绝不会甘心,说不定看到大周南征的兵力比较弱,李弘冀就会心思活络地横插一杠子。
更何况,武平军的南面还有一个南汉在虎视眈眈。南汉主刘鋹比起李弘冀来还要来得危险,毕竟南唐已经向大周称臣纳贡,去了帝号自为国主,名义上是奉大周正朔,而南汉可是一直僭越称帝与大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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