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阵中央的元神沉寂地埋头坐着,阖着双眼,一身白袍,青丝无风自扬,坐下隐约可见有法网掣肘。
刚刚赶到的大长老欧阳昊停在了凤九鸢身边,当看到那个盘坐着的影子时,心中一震,眼眶一热,失语道:“禹东大哥!”
凤九鸢看向他,不可置信道:“昊伯伯,这……真的就是欧阳家族的大老爷欧阳禹东?”
闻言,大长老皱了皱眉,他愈来愈觉得凤九鸢不是欧阳家族的人了。
“是的,他才是欧阳家族真正的第四代家主!”说这话时,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原来他一直没有死,他的元神竟是在此处。”
“父亲--”娴儿挣脱开凤九鸢的手,朝下跑去。
然而才跑到一半,还未接近骷髅阵,那元神便睁开眼了。
“你可是……娴儿?”
娴儿顿住步子,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流。她连连点头,“父亲,我是娴儿!”
她忙不迭将挂在脖子上的金锁拿出来给他看,“父亲,您看到了吗?我就是娴儿!”
“娴儿,为父终于等到你了……”欧阳禹东道。
娴儿刚想要走进骷髅阵,他道:“不要进来……”
大长老站在上面,面色大惊地看着娴儿,“她是……禹东大哥与月囡嫂嫂的女儿?”
一旁的凤九鸢闻言,眼眸微动,心道:这个大长老居然唤娴儿的母亲作嫂嫂,看起来其实他并不抗拒人妖的结合,而且已经从心底认可了月囡。
“你就站在那儿,为父要与你说几句话……”欧阳禹东道。
娴儿含着泪点点头。
欧阳禹东继续道:“你的母亲呢?她是否还活在这世上?”
闻言,娴儿泪涌得更加厉害了,“母亲……母亲她一百年前就已经……”
“是我对不起她……”欧阳禹东喃喃念着,良久,又道:“娴儿,为父未能尽到一个做父亲应尽的责任,你可恨我?”
娴儿连连摇头,“娴儿不恨父亲!娴儿想念父亲!父亲,您这是怎么了?为何会被困在此处?”
欧阳禹东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
他的元神愈来愈透明,几乎就要看不见了,却又像回光返照一般清晰了一点。
娴儿害怕急了,害怕好不容易见到的父亲就这样从自己眼前消失了。
“娴儿,金锁千万不能弄丢……”他道,“它……有一把钥匙,就放在宁华园中为父的尸骨腹内,有为父的灵兽浮猾守护。”
娴儿看了看自己的金锁,突然觉得这把金锁不纯粹只是父亲送给母亲的信物那么简单。
欧阳禹东继续道:“金锁里……藏着我欧阳家族的至高秘术,只有欧阳家族的家主方有资格修炼。你记住……取出它,交给真正有资格成为欧阳家族家主之人……”
娴儿点点头,“父亲,娴儿一定完成父亲所交代的话。”
一旁的大长老闻言,又是一惊,心道:原来欧阳松根本就未曾得到天诛仙典,他的家主之位更未曾得到原家主的授意!如此说来,他是先害死了家主,然后用一个假的家主手谕来蒙骗了欧阳家族众人,强取了家主之位!还说什么家主因自觉愧对祖上,自愿受罚,主动退出家主之位,让给了他!
哼,实在可恨至极!
他心中一阵大怒,拳头攒得咯咯作响。
其实他早就猜到了,或许欧阳家族众人心中大抵都明白,原家主早就遭遇不测。可没有人敢站出来质疑,因为当时宣布原家主受罚的,是隐世已久的第三代家主。
第三代家主回了天虚山之后不久,欧阳松便拿出了所谓的原家主的手谕,名正言顺地继承了家主之位,还莫名地将宁华园外设障,从众人的视线中隐藏起来。
若不是做贼,何来心虚?!
这些年来,欧阳家族之人从来都不敢提及原家主的名讳,只因欧阳松此人专制独裁且疑心甚重,最是爱捕风捉影。自原家主销声匿迹后,欧阳家族中被他暗地里戕害的人还少吗?却都敢怒不敢言。
一百年前,宁华园内所发生过的事,想必所有欧阳家族之人都想知道吧?
正想着,欧阳禹东愈加微弱的元神再次开口了。
“娴儿,为父元神即散……你要坚强地活下去,我的女儿……”
话落音不久,元神一点点消散在了骷髅阵中。
娴儿睁大眼望着,双膝猛然跪在了地上,哭得肝肠寸断,“父亲!父亲,你要去哪儿!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凤九鸢担心地跑下去一把抱住她,生怕她一时冲动闯入那骷髅阵中。
“啊——”娴儿用力地尖叫与哭吼,仿佛要把心肝都哭出来。
凤九鸢眼中也蒙上了一层雾,跪在地上抱紧了她,只任由了她哭。
那哭声太过惨痛与凄厉,似风刀一般划过空中,削掉了一大片骷髅的脑袋,震耳欲聋。
地面上的鬼影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着,娴儿的哭吼声带起的一阵狂风扫过,将一大群鬼影纷纷卷入空中,刮得老远。
凤九鸢明白那种失去父母的痛苦,她也曾深深领悟过,连自己也劝慰不了,又如何来劝慰娴儿?
娴儿哭,她便也跟着哭,抱紧她哭。
地面的裂缝愈来愈多,骷髅阵被震得七零八落,森白的尸骨东倒西歪,地面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凤九鸢立刻将娴儿扶起来御风往上飞去,落到大长老身边。就见骷髅阵里一阵尘土飞扬,黑色火焰不知何时已经熄灭,阵中央现出一片火红色的光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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