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他也不管朱宏燚、卢象升解释什么,径自吩咐小厮道:“速去取纸墨笔砚与他二人!”
说罢,他转头向袁可立、毕自严说道:“今日,我三人各出一题,考考他们的制艺如何?”
袁可立、毕自严二人皆笑道:“有何不可!”
朱宏燚一听顿时凉了半截腰,就他那点墨水,哪里会做什么八股,什么破题、承题、原题、起讲、入题他一概不知。一考之下还不得现出原形,心中顿时埋怨自己没事找事,没事答应卢象升比什么箭,干嘛瞎显摆,这些好了,别说给三位大佬留下好印象,恐怕是免不了挨骂,说不定仕途也是无望了。
朱宏燚这边是有苦说不出,悔得肠子都青了,看人家卢象升就四平八稳像没事的人一样,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好嘛!等会比较起来,他还不给比到烂泥坑里去。
正思考间,三个老头子题目也就出好了,孙承宗出的是“其争也君子”,袁可立是“德行”,毕自严是“生财有大道”。
一听是这三个题目,朱宏燚顿时一愣,也咂摸出一点滋味来了,孙承宗的“其争也君子”倒是现实,就是从他和卢象升比箭问出来的,这是一个截上题,不过这个题目自古科举考过多次,想要写出花并不容易。
接下来袁可立的“德行”则是出自《论语·先进》,是个截上下题,全句是子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也。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这道题若是平平顺顺的写,根本起不到谏惕人心的作用,也不是好做的题。
而毕自严的“生财有大道”最难,难的原因是有两个人以此为题写了两篇传诵一时的名作,一个叫归有光、另一个叫张居正,明清以降,将这两篇文章奉为神品,其他人写这个题目一律降一等!不过这个生财有道倒是符合毕自严的身份,此人是明朝天启、崇祯年间的理财专家,后来户部尚书。
眼瞧着是这个三个题目,连卢象升都收起了刚才的轻松,一脸凝重,坐在案几边沉思默想。反倒是朱宏燚彻底的松了口气,这三个题目他都会,不!他都有后人的佳作可以抄袭!
比如“其争也君子”,在三年后的会试中,一个叫项煜的伪君子就做过一篇同名佳作。此人是天启五年的庶吉士,为文喜欢刻意求新,虽然文坛上名气不小,但品性却不怎么样。
崇祯七年的会试中,项煜担任房官参与阅卷,看到当时文名传遍天下的艾南英的首篇制义,他仅仅批阅了四行就丢在一边,导致艾南英落榜。得知事情原由后,艾南英落榜后气愤难消,将考场中的七篇制义刊行天下,并说“士子三年之困,不愿数千里走京师,而房官止点四行,弃置不顾,此岂有人心者乎。”
项煜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引起了天下士子的公愤,导致他名声大损。而他不光不反省,反而极度怨恨艾南英。崇祯十六年的会试中,以他的资历是不能在担任房官了,却四下奔走终于违例入帘。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整艾南英,但幸亏当年艾南英并未参考,使其阴谋未能得逞。
而“德行”一题,朱宏燚抄袭的对象更为有名,乃是后世称为“文为最高,忠义最烈”的八股大师金声的旷世杰作。至于最后一题“生财有大道”则是康熙十六年榜眼严虞惇的作品,虽然没有前两篇那么牛,但也算得上是一时的佳作。
有了这三篇东西,朱宏燚还就不信了,要是这都不能打动三位大佬,这大明朝也就不用混了,早点逃到海外过安稳日子算了。当然此时,孙承宗等三人心思根本就没放在朱宏燚和卢象升身上,在他们看来,哪怕是文思超绝的天才,一时半会也没法交卷。他们依然自顾自的争论不休,却完全没想到一个只会抄袭的无赖此时正关注着他们的一言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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