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面色并无太多异样,她暗暗想道:也许……并没有那么严重吧,是我太过在意担心他了。
以白莫寅的武功修为,即便身体不适,短暂地出手应对刀柏峰这类高手,还是绰绰有余的。硬要说的话,此刻唯一令他感到不悦的,是岑可宣浑身的落魄和狼狈,仿佛几日时间里,受尽了数不尽的苦楚。
但他极少将这种不悦表现出来,或者怪罪到旁人身上,所以在岑可宣看来,他只是笑容消失了,神色更加清冷了。
杜萧急匆匆赶过来,骂骂咧咧的,脸上已经红肿得不成样子,瞥见岑可宣的身影,还不忘叫道:“我就说看到她了,师父这次总该相信我了!”他大口喘着气,觉得自己今日真是倒霉极了,也委屈极了,忙不迭说道:“寒越肯定也在附近!”他得意洋洋地向师父证实自己的猜测,瞧见刀柏峰嘴角的血迹时,不惊一下子呆住。
他这厢只顾着向师父邀功证实,殊不知,他师父根本早见过寒越了。
这件事说来好笑,岑可宣被人从窗户扔出来,杜萧的经历其实与她倒颇为相似,甚至比她更惨。客栈门口时,在眼皮子底下跟丢了人的刀柏峰并不甘心,寻思着寒越跑不远,他又沿着街道四方来回寻找,寸寸搜寻。终于在绕到客栈背后时,头顶一个熟悉的叫喊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师父救我!”他抬头一看,才进了客栈不久的杜萧不知何故正挂在一颗树上,正四脚朝天,姿势诡异地临风而动。他的衣服被勾在树杈间,身子晃晃悠悠的同时,周身又分散着无数黑色的小点绕来绕去,眯眼细下一看,居然密密麻麻全是蜜蜂。
他的状况实在有些糟糕,手抓不着任何可攀附的东西,但偏偏触手可及的树枝旁,挂着一个陶罐大小的马蜂窝,里面的蜜蜂已经倾巢而出,而同样挂在树上的杜萧,正被成群的蜜蜂蜇得满头是包呢。
“没出息的东西!”看清状况的刀柏峰骂了一句,又不能放着不管,最终还是飞身踩着树桩直上,把吊在树上的小弟子给救了下来。见那小子愁眉不展,可怜兮兮的落魄样,他心中更是嫌弃他办事不足,脱口就喝道:“怎么回事?”
杜萧揉着红点密布的脸和脑袋,已是快哭出来了:“和寒越一起那个丫头就在上面!”他一边整理好被撕破的衣物,一边语气不顺地解释道:“只是……我稍微看岔了,不小心进了隔壁房间,扰了三清门的人,他们就把我扔出来了。”他想起方才的经历,心中仍是愤愤不平,“师父,您老人家可要为徒儿做主啊。”
他一上楼就瞥见了那个丫头的身影,晃眼进了间屋子,他紧跟着追了上去,用力踢开门,谁知踢到了隔壁屋。里面坐的,竟然是三清门的门主白眉老怪!
这人从来不是好惹的主,最近据说触了霉头,更是脾气不好,他杜萧好死不死的,竟然偏偏就撞到他面前了。
“我……我走错了……”话没说完,已经被直接甩出了窗外。
倒是运气好,人没直接摔落,衣服却倒挂到在树杈上,身子悬在了半空中落不了地。衣服裂开时身子沉了一分,吓得他手舞足蹈,混乱中打到了旁边的马蜂窝,一群蛰人的蜜蜂嗡嗡嗡就散了开来,全围在了他周围。才一会儿时间,那些蜜蜂已经蜇得他全身是包,但凡露出来的地方,皆没有一丝完好了。
我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总有这些该死的蜜蜂跟我过不去。这是他挂在树上时,唯一的想法。
然而此时此刻,风已经止住,树叶尽数落地,岑可宣惊魂未定,呆呆靠在白莫寅身上,头不知为何开始感到晕眩,胸口一阵阵发寒。
她按了按胸口,总算缓过来些许,视线又仿佛模糊了,再用力眨了眨眼,这才看清了已经收手的刀柏峰。他正用着复杂的眼光扫视着这边,而紧跟着他的杜萧,也毛毛躁躁地摸着自己的脸和脑袋。
刀柏峰并未料到会遭遇如此强势的阻挠,他沉了沉眼眸,暗暗想着:报仇之事不急在一时,眼下显然不敌对方,此处又人多嘴杂,莫不要惹出许多麻烦才是,倒不如先行离去,再寻时机。他沉默片刻,忽然道:“今日有公子在此,老朽实在讨不到半点好处,只好就此别过了。”他说话倒是实在,不存半点虚张声势。
站起身来,他突然仰天大喊了一声:“寒越,他日再会时,我便不会如此轻易饶你性命了。”这声音宛若洪钟,在空旷的街道上反复回响,震耳欲聋,而说完后的刀柏峰,更是翻身几个飞跃,瞬间消失得无踪无迹。
“师父,等等我!”杜萧也大喊着,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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