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滚落至地,才惊觉四处无光,暗黑一片,竟是已经置身于黑漆漆的一处石道中,本就受伤的身体更是在跌落时受到不轻的撞击,伤口撕裂后溢出的鲜血染满了整个地面。岑可宣因半江楼的记忆,对地下石道实无半分好感,只是在猛烈的撞击和一番胡乱的摸索中,原本失魂落魄的心境却因这突生的变故而稍微有了些改变。
再如何不愿面对,现实亦不会为你变更分毫。
伤口仍是难以忍受的疼痛,她轻咳一声,才发现石道里空荡漆黑,寂静一片,除了自己弄出的响动,再无半点其余声音,身旁的寒越更是从落地后就仿佛已经晕倒,不省人事了。
她从衣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又摸索着在石壁上寻找烛台,终于摸到个蜡烛,将其点燃。回过头,见寒越浑身流着血,新伤旧伤混合在一起,整个身体仿佛经历了无数的刀锋蹂躏,凄惨不堪。昨夜辛辛苦苦处理好的伤口,还未愈合又已经完全裂开,看上去竟似没有一处完好。
真是狼狈啊!她心中轻叹一声,不知该为此感到心疼还是痛快,只能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从小到大,她一直知道自己既胆小又懦弱,偏偏爹娘和哥哥万般的疼爱和宠溺,令她骨子里还带上点儿骄纵和任性,即便后来幽居紫云宮,面对那位心思难测的宫主时每每不得不小心谨慎,战战兢兢,终究也是衣食无忧。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必须成长起来,独自面对一切。
爹娘已逝,唯一的兄长亦再不会回到她的身边,曾经如何怕疼怕受伤,今后也只能咬牙坚持。
按住肩膀上的伤口,她咬紧牙关将嵌入体内的匕首拔出,睫毛抖得似风中的落叶,疼痛却意外地比想象中来得轻。伸手摸了摸,伤口原本已经渐渐止了血,变得干涸,拔出匕首后又湿润了许多,浸出了新鲜的血液。
他下手并没有很重,伤口也比她以为的浅。
兴许只是因为他受了伤,,眼眶又有些酸涩。
昏暗的烛火中,寒越的面色仍旧不大好看,眉头一直紧蹙,唇色苍白,分明已经完全晕厥,身子却没有半点放松下来。那副浑身是血,命不久矣的样子,与她无数次的梦境再次重合在一起,心口再如何冷硬,视线却不知不觉又模糊了一分。岑可宣呆呆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拿出仅剩不多的药粉,洒在了他的伤口处,这才继续处理自己的伤。
离开碧柳园时,她特地带全了许多必备的用品,此刻倒全然派上了用场。她稍稍褪下自己的外衫,露出圆润白皙的肩膀,血已经大部分凝固,又有拔刀后新浸出的血迹,她用手帕擦干,然后一点点为自己上药,单手做这些并不十分方便,她额头的汗水滴了又滴,好半天才终于算是弄完。
将带血的手帕往地上一扔,她长长吐了一口气,仰着头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目光所及之处,除了微弱的烛火便是一片漆黑,头顶扎扎实实看不到一丝缝隙,更遑论是刀柏峰的身影了。眼下大抵算是安全了吧,心中如此一想,她忽然觉得浑身无力,竟然就那么一个人发起呆来。
寒越就躺在她的面前,也许会死,也许重伤,可是她再没有之前的激动和忐忑,她甚至不知道该期待什么。如果这就是她辛辛苦苦寻觅的结果,那么今后,她又该怎么办?
没有了岑子非的她,又该何去何从?
“为什么还要救我?”不知过了多久,寒越低哑的声音恍惚传了过来,带着隐隐的压抑。岑可宣身子一颤,这才发现他已经醒了,正稍稍撑起身体,在摇摇晃晃的烛火下直直凝视着她,他的眼中神色很是复杂,有不解,也有疑惑。岑可宣将衣衫拢好,闭上眼睛轻声说道:“你方才并未下重手。”她并不想看他,只觉得十分疲惫。
“那是因为我受伤而力竭。”寒越毫不避讳地道出事实。
“你若是聪明,此刻就该闭嘴。”岑可宣突然提高声线,紧接着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自己的怨气和怒火,待稍微平定后,才缓声说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你比我伤得更重,我若是不管你,你只会死在这里。”她仍旧做不到对他见死不救。
寒越淡淡说了一句:“死在这里对我而言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然后闭上眼睛休息,再不理会她了。
对于行走于生死边沿的人而言,命悬一线不过是每日重复的,再正常不过的生活。
不同的经历,终究会造就无法相互理解的双方,深居紫云宫的岑可宣,又要如何去理解一个行走于刀尖上的杀手?
她望着那张早已经平静无波的面容,干涩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哑然无言,没有说出一个字。
他们在石道里各自调息休整了半日,岑可宣身上恰好带了两个烧饼,握在手里好半天,最后还是伸出手递给了他一个,他并不接,只闭着眼睛说道:“你根本不必理会我。”岑可宣心中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她站起身,冲着他大声说道:“要活下来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无论是谁,这世上总会有人牵挂,有人在意,你为何如此不在乎自己?”
寒越却仿佛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情,突然嗤笑道:“像我这样人,又怎会有人牵挂?”
“你怎么知道没有人牵挂你?”岑可宣酸涩不已,哑着嗓子问他。
寒越忽然就沉默了,他望着漆黑的石道深处,似是灵魂出了壳。兴许是因为重伤和疲惫,又或者他意识并未十分清醒,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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