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今天中午吃饭早,趁着饭点没到,正堂里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人,张信捡了一个正堂中间那张八仙桌,带着吕进士一屁股坐到条凳上。这位置本就连通着门口跟后堂,过堂风一扫,小风吹的原本汗津津的后背立刻凉飕飕的,舒服的张信轻轻呻吟了一声。两人休息了片刻,见张曦卸车回来,张信拔出随身的障刀,在盘子里把那块炽烤的羊肉切成小块。这块羊肉只是刚刚烤熟,还没来得及入味,吃着有点淡。张信本想去弄点作料,张曦却道:“信哥等等......我去弄三个盐碗来,正好好久没尝到正宗的烤肉了。”说着就去伙房找王婶拿了三只盐碗回来。
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食物如此,吃的盐更是这样。自古以来,盐就是无法替代的必需品,东南靠海的地方吃的多是海里晒出来的海盐,而西南多是井盐,像陇右这边的西北之地,离东南产海盐的距离颇远,离西南川蜀虽近,可巴蜀自古群山环绕,早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说法。陇右虽说紧靠巴蜀,可交通还不如去东南便捷。因此陇右河西之地只好就近取材,费劲人力开山,凿盐矿,把山里那一块块含盐的岩石运出来,再用特有手艺把这些的盐岩雕刻成碗,吃肉食蔬菜的时候在碗上一涮,这样就有了盐味。当然,贞观以后唐朝尽收河西安西之地,把西北最大的“盐湖”纳入版图,贞观后期西北就开始大规模的用湖盐来替代岩盐,官盐的价格也是一降再降,到了中宗后期,陇右已经不缺盐了,岩盐也慢慢淡出人们的视野。可是这种传统的烤肉陪盐碗,偶尔尝尝还是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不多会,老王一手提着一只酒坛送到三人桌上,正是之前说的用桃子,李子等水果酿的果酒。张信早就听张曦念叨这果子酒多么多么好喝,当下迫不及待的提起一坛拍开泥封,登时一股清淡的香气飘了出来,这果子酒的酒香远不如高粱酒的浓烈醇香,却淡淡的,幽幽的,别有一番淡雅的滋味。
张信提起酒坛给三人一人满上一大碗,吧酒坛放到一边。作为一只酒鬼,自然要先把这美酒品鉴一番。先端起自己面前的大海碗仔细打量,发现这果子酒不想高粱酒那样色泽昏黄,反而颇似后世的白酒,清冽见底,仔细闻闻,酒香并不浓烈,反而有些果子的甜香。呡上一小口,感觉甘洌可口,本身酒味不重,又带了点果子特有的甜香,尤其是这刚从地窖里提出来,还夹杂这刚从地窖带出来的寒气,只觉得仿佛一股冰流顺着食管流到胃里,在这夏天喝上一口,又怎一个“爽”字了得?
现在已经是夏末,正是天气炎热的时候,又是正当中午,外面热的简直像是在火堆里烤一样。就在这么一个燥热的天气里,钻到阴凉的屋里,小过堂风吹着,小果酒喝着,不时夹两口烤肉......在这炎热的夏天里,真是神仙般的享受。
酒过三巡,正堂里的客人慢慢多了起来。这果酒虽然清淡,喝着像是果汁又像是淡酒,可这种酒精度数虽低却口感清澈的酒比之浓烈的高粱酒来更容易让人上头。张信本身酒量就好,再加上练武以后身体素质远超旁人,现在说起来海量也不为过,那昨天的高粱酒自己一人喝了一坛半,约莫能有三四斤了,却一点不晕,只是脸有点红。可今天只喝了小半坛果子酒,小风吹着就感到有点上头。眼看着吃的喝的也差不多了,张信把坛子里最后一点酒分成三份,端起碗来跟张曦和吕进士一碰,“干!”三人一仰脖子,就把最后一点果子酒喝了个干净。
张信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正要回去睡个午觉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尖利刺耳的声音:“你们唐人做了不敢认么!”
张信皱皱眉头,循声望去,正看到之前集市上卖马的那个突厥少年带着十来个突厥汉子站在老王的柜台前,横眉质问老王,这少年说话又尖又细,听着颇为怪异。
老王兴许是开店开久了,早年间行伍的火气早就磨得七七八八。虽然被这少年这么不客气的质问,仍旧和气道:“这位兄弟,我们做了的当然敢认,但问题是你们丢的羊跟我们半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吃的每一只羊都是干干净净的,再说,本店虽然本小利薄,可是几只羊还是买的起的,又何须去不告而取?”
就这两句话,张信已经把前因后果捋的七七八八,多半是这突厥少年带来的羊少了,又看老王这里中午烤了羊肉吃,就怀疑是老王偷得羊。可是老王说的有理有节,让人信服,更何况老王这里又不是第一天吃羊肉了,这突厥少年也不问清,就来胡搅蛮缠,实在烦人。
不过转念一想,看着突厥少年的打扮估摸着也是家里锦衣玉食养的,估摸着也是颐指气使惯了,没半点社会经验倒也情有可原。
那突厥少年道:“哼,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们唐人狡诈,我反正是不信。除非你让我搜一搜你们伙房!”
老王摇头道:“国有国法,行有行规,这伙房重地不是谁想进谁就能进的,虽然客人丢了羊心里急躁,我也理解,可也请理解下小店,鄙店虽小,可伙房也不是谁想进谁就能进,想搜就能搜的。”
那突厥少年冷哼一声,“说白了还是心虚呗?你要是没偷羊,为什么遮遮掩掩的不让我搜!”
老王道:“客官误会了,鄙店绝没有遮遮掩掩,只是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无论如何,伙房是不能让客人进的。客人要是执意要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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