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进在长京宽阔的街道上,卓远双目紧闭宛如入定一般,车外的阵阵喧嚣丝毫引不起他的注意,时而被冷风拂起,送来外面清冷的空气。诸葛正我与卓远并肩坐在车厢之内,他的眼神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卓远分毫。静静倾听着卓远的呼吸和心跳,即便是对眼前的卓远充满了仇恨,他也不得不佩服对方的沉稳。
“你成事之后,迅速离开,我会第一时间赶到宫中接应!若是万一被人捉住,你就一口咬定是帅天罡派你潜入宫中。”诸葛正我率先打破了沉默,卓远的唇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我早已忘记我是谁,而且我根本没有想到过离开!”诸葛正我欣赏的点点头:“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偏偏选择一条不归的道路?”卓远平静道:“一个人尝试改变命运的时候,总要付出一点代价,你说是吗?”诸葛正我身躯一震,仿佛重新认识他一般。
一切都在计划中进行,卓远躺在运输车夹层进入皇城的,半个时辰之后运输车停靠在御膳房东首偏僻的柴房前。送菜人支开内务府的两名太监,卓远迅速从夹层中跃出,来到柴房内。堆得如同小山般的枯柴的确是藏身的绝佳场所,卓远静静等待着接应人的到来,他的思绪一一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
“他应该已经顺利入宫了!”任怨望着南去的雁群轻声道,诸葛正我恭敬的跟在他的身后。任怨忽然道:“其实……我还真有些舍不得这个少年人!”诸葛正我道:“爹爹的计划无懈可击,卓远如果能成功完成任务,自然最好,若是失手被擒,有他姐姐在我们手上,他自然不敢泄漏半点口风。”
任怨道:“帅天罡绝非等闲之辈,此事万万不可泄漏。”诸葛正我笑道:“爹爹放心,所有参与送卓远入宫之人绝对活不到今夜子时。”任怨欣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不由得想起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寄情于山野之中,另一个却偏偏心胸狭隘,将来何人可以接替自己的宏图大业。
诸葛正我道:“爹爹打算怎样对待卓轻云?”任怨微笑道:“我既然答应了卓远好好照顾她,我就会实现我的诺言!”任怨嘱咐道:“今晚宫中一旦给出信号,你就立刻率领御林军冲入宫中,决不可让卓远有活着离开的机会。”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柴房的门吱地一声被推开了,透过枯柴的间隙,卓远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锦衣太监挑灯走了进来,看来外面天色已黑。那老太监转身掩上房门,低声道:“天欲予之,必先夺之……”这是预先商定的信号,卓远拨开柴丛走了出来。
老太监一双混浊的眼眸上下打量了卓远一眼,诡秘笑道:“小德子,你原来躲在这里。”他将手中一个包裹扔到卓远面前,低声道:“赶快换上!”卓远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套内府太监的衣服,他迅速换好衣衫。老太监尖声道:“不坏!不坏!”他又从怀中掏出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递给卓远道:“人前你要叫我安公公!”卓远将人皮面具带好,安公公将灯笼塞入他的手中:“跟在我的身后,不要作声!”
出了御膳房,外面已经是繁星满天,安公公佝偻着身躯沿着一条曲曲折折的鹅卵石小径向前行去。路旁不时遇到经过的宫女太监,他们看到安公公都远远停下躬身行礼,显见他在这后宫之中地位十分尊崇。
卓远生恐别人看出破绽,面孔始终望着地面,好在后宫的宫女太监对安公公颇为畏惧根本不敢正眼相望,又怎会顾得上注意卓远。
两人走过小径,前方出现一个圆形拱门,走过拱门,豁然开朗,是一座精巧雅致的花园,当中铺了三行麻石走道,两旁花丛树影,婆娑生姿,走道的中心,有一座竹架搭乘的凉亭。亭内摆着玉石砌成的桌椅,桌椅之上,有几朵零零散散的落花,过了花园,是一个莲池。莲池之中,荷叶大都已经残破,可是还有几叶刚刚出水,半卷半开,非但没有增加丝毫的生气,却让这整个园林平添了无限凄凉。
他们走入一条游廊窗,将周围景物掩映的恰到好处。再往前行,淡淡花香扑鼻而来。安公公尖声道:“小德子,前方可是馨芳宫吗?”他看似问话,其实是将前方地点提前通知给卓远,即便是让外人听到也不会生疑。
一座小型的宫殿出现在两人面前,这宫殿便是馨芳宫,是当年皇后鸾凤入宫之时,神武皇元昊特地为她所兴建,因为鸾凤素来喜欢清静,故而这座宫殿远离其他宫室,坐落在皇城最为僻静的东区。鸾凤死后,这里便成为炽公主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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