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灯光忽然黯淡了。
孙真人也拔出了他的剑。
两把松纹古剑。
两仪剑法。
一人独使两仪剑法,江湖上传说孙真人已经练成了这种骇人听闻的武功。
秦三疯的掌心也不禁沁出冷汗。
两仪剑法本是武当绝学,双剑合壁能发挥出无俦威力。只是如果两个人稍有配合失误,剑招中就不免会出现破绽,因此自武当开派以来真正能把两仪剑法发挥到极至的人根本没有。
再默契的两颗心也无法完全合一。
但是一颗心呢?
秦三疯不知道。
灯光更加黯淡,剑光却更亮了。
秦三疯忽然发现这个老道士的武功或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出许多。
他并没有后悔,因为能和孙真人交手的机会此生也许只有这一次。
人的生命也只有这一次。
但是秦三疯突然又感到后悔、后悔的要命。
他看到了一张纸。
纸是很平常的东西,无论什么样的纸都很平常。
可是如果贴到人的脸上就有点不平常了。
通常来说只有死人的脸才享有这种待遇。
一张纸忽然贴到了孙真人的脸上,一张黄表纸。
这本是件不可能的事,尤其这屋里还有两个暗器名家。
可偏偏没有人看清这张纸是从哪里来的。
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来自幽冥地狱的催命符?
唐无毒和秋星泉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古怪,两人对视一下,同时拔腿便走。
他们走的真快。就像两只受了惊的兔子般的破窗而出。
大侠本来死也不会这样落荒而逃的。
当秦三疯把视线移回来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活像是吃了只绿头大苍蝇。
孙真人竟然也不见了。
秦三疯的鼻子不错,耳朵也不错。
这世上没有人能够在不被他发觉的情况下无声无息的离开。
屋内只剩下秦三疯和两具已经开始僵硬的尸体。
秦三疯打了个寒噤。
从忽然撞烂的窗外突然传来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秦三疯笑了,这本不是个好笑的问题他却笑得很开心:“从马厩来,到肉店去。”
“好好的马,为什么非杀不可?”窗外的声音好象很惋惜。
“好好的马,为什么要四处乱窜?”奇怪的问题好象也只能同样奇怪的回答。
“因为有个人死了。”窗外的声音用种很沉痛的口吻道,“我敢打赌你要知道是谁死了一定会悲痛的晕过去。”
“谁?”秦三疯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奇心的。
“骆日。”窗外的声音悠悠道,“秦城的骆日。”
听到这个名字,秦三疯居然真的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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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日死了。
这并不奇怪,每个人都是要死的。
他留下了遗书。
这也不奇怪,每个人临死前多少都会有留言的念头。
奇怪的是遗书本身。
乖乖不得了,老子玩完了。
遒劲的大字写在客厅的中堂上。
鲜红的字、鲜红的血。
只是不知这是谁流的血。
骆日流过血。
每个大豪都流过血。
不过别人流的血远远要比自己流的血多得多。
大豪的一滴血能换取别人的血河血海。
所以大豪才成为了大豪。
大豪不是大侠。
大侠是由别人抬起来的,大豪是由自己抬起来的。
至少骆日是这样。
秦城不繁华。这里虽然不是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但路过的兔子拉完屎后恐怕也不会再回来了。
没有人知道秦城是哪朝哪代建起来的,就像没有人知道骆日为什么会在这里落脚一样。
每年三百天的大风足以把人心吹的麻木,也足以把一切迷团吹的无踪无影。
没人知道骆日的来历,他来到秦城好像就是为了成为大豪的。
在他到达秦城的第二个时辰,他就一刀把秦城大豪杜霸的脑袋砍到了三条街以外。
尽管有人偷偷说那很大程度上是风的功劳,但也只是偷偷说而已。
所以秦城大豪还是秦城大豪。秦城大豪该有的一切也没有变。
骆日没有朋友,一个也没有。
没有朋友有时甚至比朋友满天下更难。
江湖中只有三种人可以没有朋友。
第一种是不需要朋友的人。
第二种是不可以有朋友的人。
第三种是死人。
很难说骆日是哪种人,不过他现在好像已经是个死人。
一个死不见尸的死人。
大厅里都是人,鬼哭狼嚎的人。
仔细一看,南七北六十三省的口音全都占齐了。
各色人等,真的是各色人等。男女老少,胖瘦俊丑。
骆日活着时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会从天上掉下来这么多的亲人。
他们真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在事发后三天内就全赶到了秦城。
每个人都在放声痛哭,对着那十个血红的大字放声痛哭。
天色全暗了,家丁挑起了灯笼,白色的灯笼,然后就溜之大吉。
因为就算再笨的人也能看出这些人不是真心来吊丧的。
哭声越来越小。
不再流泪后是不是会流血?
这次流的又会是谁的血?
真心吊丧的人来了。
湖绿色的长袍,黑色的薄底快靴。手中的素蜡线香还有臂上的黑纱都跟大厅里吊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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