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黑,一辆华丽的马车便自开阔的石板路间驶来,停在雍王府门前,身着王服,气度沉稳的男子在随从的侍奉下落地。遣人通报,言及拜谒之事,很快,雍王府中门大开,盛礼相迎。
能得雍王府如此礼迎的人,身份自然不凡,这名男子,正是进京的吴越王钱弘俶。王府正堂,雍王妃亲自安排招待。
雍王妃钱氏,如今年纪尚不满二十三岁,但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怀里抱着一个,其三岁多的长子刘淳跟在一旁,虽然不知事,但黝黑的眼睛注视着他,嘴里甜甜地叫着舅舅。钱弘俶当然读懂了,露出和蔼的笑容,立刻命人把礼物奉上。
“妹夫还没回府吗?”注意力放到雍王妃身上,钱弘俶起了个话题。
“有些公务耽误了,九哥不妨暂坐,我已命人备膳食,待大王还府,可一并用膳!”钱氏的声音很柔,一副娴雅的样子,极具涵养。
只是,嫁到北方多年,原本的吴侬软语,也有所改变。虽然兄妹,但关系还真没有过于亲近,钱氏可是在初及笄,就被当作政治牺牲品送到开封的。
这一次,还是钱弘俶进京以来,第一次单独会见钱氏,不得不说,有种生疏感。钱氏秀丽的面容间虽然带着笑意,但目光始终平静如水,见状,钱弘俶不由叹道:“这么些年,让你孤身在异国,委屈你了!”
闻言,钱氏摇了摇头,轻笑道:“九哥言重了,生在王侯家,承其恩泽,自当报之。再者,我还要感谢九哥,给找了个好郎君!”
听她这么说,钱弘俶不由松了口气,也笑道:“如此便好,想来也是,妹夫的贤名,广传天下,自然会善待与你。你们夫妻,琴瑟和鸣,相敬如宾,我这心里亦安啊!”
闻钱弘俶之言,钱氏终于主动问道:“不知九哥此番过府见大王,因何而来?”
提及此,钱弘俶神情间焦虑色闪过,郑重地对钱氏道:“实不相瞒,却为吴越去从,我钱氏一族安危,有求于妹夫啊!”
见他说得这般严重,钱氏道:“朝廷与吴越,互为姻亲,关系一向不错,九哥何出此言?”
钱弘俶有些意外,问:“这两日,东京议论纷纷,你竟无所闻?妹夫就没有和你提及过?”
钱氏道:“若事涉国家大事,大王确未同我说过,我也不便打听!”
闻言,钱弘俶不由叹气,这才把留从效觐见献地的事情给了讲了一遍。要说漳泉献地,影响最大的,还是真是与之比邻的吴越国。
事实上,在大汉北伐取得大胜之后,对于南方的几个势力来说,何去何从,已经成为了摆在其面前不可避免的问题,虽然还谈不上迫在眉睫,但稍有见识者都知晓,为时不远。
原本是还可以拖一拖的,但是留从效突然来这么一个政治意义重大的举动,就相当于戳破了那层窗户纸,不得不直面之。
哪怕钱弘俶还待在吴越国,都可装作不知道,再缓缓。然而,他此刻就在东京,人家留从效都表明态度了,他钱弘俶确也不能不有所表示。不说直接做出决定,基本的态度总要让朝廷知道吧。
但是,难就难在此处,做出决定难,表明态度也难。哪怕钱弘俶自己都清楚,可供他选择的余地并不多,就是难以开口。
虽然对于中原王朝的政策,是从钱缪时代就定下的,并且祖父的传世家训中,对于如今的形势,早有交待,但真要做出归附的决定,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毕竟,钱氏立足吴越,也历数代,好几十年。虽然偏安一隅,但国内富庶,民心有依,待在杭州做个逍遥王,才是真逍遥
不过,钱弘俶也清楚,大汉朝也不可能会容忍一个国中之国存在。待灭了南唐,他又岂能孤存?甚至于,灭南唐,他吴越还会听命出兵配合。现实,就是这么无奈。
钱弘俶算是个很明智识务的人了,然而很多事情,就是明知道理,清楚而透彻,但做起来,就是那么难。
是以,这两日在宾馆,钱弘俶是焦虑不安,坐立不定。刘承佑对于留从效所请,虽然有了决议,但并没有扩散,只局限于小部分高官重臣,之所以未通传,也是想看看这些人的反应。
钱弘俶考虑良久,终陷其中,得不出什么两全之法,又不敢直接去见皇帝,思来想去,还是上雍王府,希望能从刘承勋这些探听一下朝廷的态度。
刘承勋这边,在回府之前,就听说了钱弘俶登门的事情,是故,加快了回府的速度。并且,回到府中,看着额凝忧虑的钱弘俶,露出了春风化雨一般的笑容,似乎想要化解其愁绪。
钟鸣鼎食之家,刘钱二人分主客落座,钱氏作陪一会儿,知道他们有要事相谈,主动带着孩子退下。
二者独处之时,钱弘俶也不转弯抹角了,带着点希冀,问刘承勋:“漳泉献地之事,不知朝廷是什么态度,能否透露一二?”
迎着钱弘俶的目光,刘承勋一副了然状,饮了口酒,说道:“漳泉之事,与吴越何干,兄长何以如此焦虑?”
见状,钱弘俶语气激动了些,道:“我虽然愚钝,却也稍知天下形势,当今天子乃天下雄主,终有一日,四海归一,万方臣服。朝廷如纳漳泉,那吴越何以自处?自此消息传开后,我是心若悬石,茫然而不知东西,恳请雍王教我!”
说着,钱弘俶连敬称都用上了,情绪波动明显。见状,刘承勋抬手做示意状,仍未直接回而是问道答:“既然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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