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胡僧毫不在意的一笑:”你们却太小看刑界了,里面藏龙卧虎,怎么我会是最接近得道的人呢?摄魂会、伐豚社。好,好。饮人心肝,食其真魄。倒是振振有词。”胡僧偏过头去看了孟依依一眼,凄然一笑,又转过头来说道:”据我所知,每个人刚到刑界的时候都是在不同的地方,我记得,我普一得道,便不省人事。”胡僧轻轻叹了口气,眼光慢慢的移到了那些怒放的杜鹃花身上,用梦呓一样的口气说道:”我只是知道,我在沉睡,好像是在一个很小很小的小岛上沉睡,周围波涛汹涌,连梦里都依稀能听到海水拍打礁石的声音。在数百年的长睡当中,我经常会醒来,每次醒来都是看到相同的东西,周围是雾蒙蒙的一大团,根本看不到什么。而听到了千奇百怪的乐器的响声,庄严的、滑稽的、神圣的、悲伤的,各种各样的曲调混杂着,他们在空中散步,低吟、高呼、轻抚、咆哮。笛、箫、喇叭、唢呐、笙、筚篥、埙、奚琴、嵇琴、京胡、板胡、高胡、坠胡、琵琶、筝、阮、三弦、瑟、月琴、梆子、钹、镲、铙以至于一套六十五枚的大型编钟。那沉着而又清脆,厚实而又短促有力的声音至今还能完整的回忆起来。可是当时我很害怕,很害怕听到这么多的声音,他们慢条斯理得从耳边走过,完全忽略我的感觉。我害怕的瑟瑟发抖,拼命得闭上眼睛要求睡觉……”
胡僧绞了下手指头,继续说道:”多少次的醒来和沉睡,我一直都在那个小岛上,一直习惯了不断地倾听和无穷尽的害怕。后来顺理成章的有一天,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在一个大城市里头,一个小巷子,一个轮转台上。一个陌生的城市,像流水一样的修道者,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刚刚加入刑界的我。而有一个骷髅好心的带我出去,给我吃、给我喝。后来我知道了,那就是紫蔓城。而那个骷髅,就是我的朋友楚郢人。”顿了一下,胡僧又说道:”在紫蔓城那么多年,我一直用眼睛看花、看人、看经书,用嘴巴说话、吵架、念咒。直到我到了月出谷,我才知道了自己还会用心去看她,用心去说话。”胡僧苦笑着,:”只是为什么要这么短暂,这么迟我才明白会有这件事情。”胡僧转过去,深情的看了一眼孟依依,眼中是无尽的温柔和关爱。他转过身来,手腕一翻,变出来一把雪亮的匕首。很清楚的说道:”我在你们眼前自尽,你们要心肝就攫去,要筋骨就抽去。我只是希望你们能放过我的朋友和我爱的人。那些可笑的借口和传言就不用再提了!”
八胡紧紧的盯着胡僧,一句话也不说。嘘堂一耸肩,一翻手,也掏出一把绿松石把的匕首,是一把黑的发亮的匕首,柄端还刻着一个蜘蛛,蜘蛛的八条腿紧紧的抓住了匕首。嘘堂把匕首交给八胡,八胡心领神会,瞄了下距离,用力把匕首遥遥得就丢了过去,直直的就扎在了胡僧前面的泥地上,匕首的柄颤巍巍的抖动着。胡僧苦笑着,手一松,绿松石把匕首滑落而下,一下子就扎到土中,只剩下一个柄露在地面上。八胡遥遥得喝彩道:”好兵刃!”
胡僧走前了两步,弯腰拔起了那黑色的匕首,仔细的看了看那个狰狞的蜘蛛,摇着头苦笑着。嘘堂突然开口道:”我们也是言而有信的人,你还有什么要求么?”
“我记得月出谷的外面是一大片开满欧石楠的荒野,我希望你们能把我的尸骸丢到那片寂寥的荒野上,腐烂也好,让鹰虫啄食也好。”胡僧淡淡的说,嘘堂微微点头。胡僧顿了一下,又说:”如果不嫌麻烦,攫心抽筋的事情最好不要污了她的眼睛。”嘘堂瞥到那个曼妙的身形,心里微微苦笑,又轻轻的点头表示同意。
胡僧不说什么,看着右手里的匕首,又着迷得看着那山谷中盛开的杜鹃花,忽然右手一翻,直直的就把匕首扎入了心口,血没有想象中那样pēn_shè而出,反而都是沿着匕首的两面急速的渗透进去,匕首上刻着的蜘蛛好像骤然活起来一样,八个爪子一缩一缩的,就好像是他在大口大口的啜吸着胡僧的鲜血。
楚郢人挣扎的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冲过来,惊慌的要阻止胡僧的自杀行为。嘘堂看在眼中,右手一抖,一个火焰高阶精灵就忽然从虚空中显身出来,红色的套裙,跳跃的衣纹,嘴角调皮的上挑着正要恭敬地说一些敬词。嘘堂却不等他开头,就虚空一攥,就把他凝成一个橘红的凝重的火球,又顺势一弹,火球准准的就打中了受伤的楚郢人。楚郢人被弹得飞跃开来,狠狠的摔在屋后的崖壁上,然后沿着犬牙交错的岩石滑落下来,跌坐在大片的草丛中。火球奇迹般的没有燃烧或者爆炸,反而溶解在楚郢人洁白的骨头上,染成了一大块深重的火红色。然后淡淡的溢开来,火红色的花纹顺着骨头就四处蔓延、或浅或深。空气中只听到了楚郢人大口大口的喘息声。胡僧眼睁睁的看着火球擦身而过,然后听到楚郢人摔落的声音,只是苦笑,强挣着想拔出来匕首,却无能为力的发现那个匕首好像还同时在无情的吮吸着自己的精神、魔力。已然没有力气去拔出匕首了,胡僧只能慢慢的跌坐下来,眼光黯淡,微微的笑着,眼神在胸口的匕首上迷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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