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应元又看了高旭一眼,道:“鞑子需要时间,我们也需要时间。所以,谈谈也无妨,反正大家都是为了争取时间,积蓄力量而已。”
陈子龙道:“那么,我们需要多少时间?”
高旭与阎应元对视了一眼,才道:“同盟会在地方上的新政措施,起码半年以上的时间才能初见成效。但是同盟军的休整,无需太久,训练是必须的,但实战也是必要的,以战练兵才是强军之道。我军整编三个月之后,就可以展开反击。”
“今年之内,我们的战略目标就是全境光复江南最富裕的二个州府:苏州府、常州府。然后,就是如何站稳脚跟的问题。在北部,于镇江一线与南京方面的清军相峙;在南部,则在嘉兴、金山一线,与杭州方面的清军相峙;而西部,整个太湖都是我们的屏障。那时,我们完全截断清军的漕运和长江的水路,南京、杭州两地清军则成为孤军一支。”
阎应元沉声道:“江南三府为财赋重地,鞑子绝不可能轻易放弃。到时,鞑子将会倾力来攻,正如进攻江阴那样。杭州方面的鞑子不足为虑,但鞑子援军南下之后将云集镇江,然后进攻常州,常州城将再演江阴旧事。”
高旭道:“我们要的就是这样的江阴旧事!一个江阴城已经让鞑子伤筋动骨了,如果有二个……三个……无数个呢?我们就要一次又一次地重演江阴旧事,一次又一次把一座座城池变成新的江阴城,成为鞑子的绞肉机。满清总共只有八个旗,光是去年我们就打残了最为精锐的多铎部镶白旗,他们能有多少个旗经得起这样的折损?”
“他们折损不起!满人入关的总兵力不过六七万人。他们死一个,就是少一个。而我们呢?我们就算一役之中死了一万人,只要我们有足够的钱粮,我们就能立马再拉起十万人。要知道,鞑子与我们汉人最大的差距在哪里?那就是他们缺人,而我们或许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
“只要我们的中华旗帜飘扬着,只要我们的冠尊严尚存着,我们就会越打越精锐,死的人越多,就越证明这种尊严的可贵,那么追随我们的人就越多。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百姓十万兵,只要我们坚持战斗,无数的仁人志士就会蜂拥而来。我们的事业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而鞑子呢?他们越打只有越虚弱,越畏缩,死的人越多,女真天下无敌的光环破灭得越快,那些追随他们的仆从绿营军也就越少。”
“所以,鞑子最怕的是什么,最怕就是我们这些死不要命的‘二愣子’。以后每一年,我们都要上演一场‘江阴旧事’。去年,我们吴淞一战,光复了松江府全境。今年,三月份开始,我们要趁清兵空虚,重启战幕,光复苏、常两府的全境。那时,常州,将会是下一个江阴!”
“我相信,守有阎先生的忠义镇主守,攻有徐大哥的铁一镇,再大力加强常州城防,增修棱型炮台,加上有苏州、松江两府的后方纵深支持,同盟水师制江水权的垄断扰敌。可以想象,鞑子将会在常州城下,付出多大的代价才可能再次死心?!”
“或者这种代价,鞑子铁了心可能一二再,但他们还有余力再二三么?”
“没有!”
众人听罢高旭怕言,皆是神情振奋,激动不已。
但在众人当中,大约阎应元是最冷静、最有主见,最不受高旭感染的人。在江阴之战中,清军大批红夷火炮猛烈的集点轰炸,使得江阴的城墙一次次地倒塌。为了抢修那些城墙,城内义民不知付出了多少条性命。每想起那时的场景,连阎应元如此坚韧的心志,也忍不住心有余悸。这就是为什么这些日来,他不顾健康而自残式的酗酒。如果在后世,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战场综合症。困为没有酒精的麻木,晚上他根本无法入睡。
阎应元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望着踌躇满志的高旭,认真地道:“阎某记得督帅当初在离开江阴之前,曾许诺绝对制江权,许诺鞑子的红夷大炮无法经过水路运到江阴城下,但最后,正是那些红夷大炮轰破了江阴城。”
听罢阎应元的话,高旭沉默片刻,回想当时他的确许诺过控制长江水路,不让清军的红夷大炮运到江阴城下,但去年中秋节当日,耿仲明偷袭史战史必达的水师,后来虽然击败了耿仲明,但江阴-水域失去了三天的制江权,使得清军趁机从南京运来的大批火炮。
阎应元又道:“兵无常形,阎某并非问责督帅,只是想说,如今战事,火炮之利,已非城墙所能抵挡。”
高旭听了对阎应元笑笑,道:“阎先生,你没有去过吴淞城,去过,你就知道什么叫做固若金汤。”
在具体的军略实务上,高旭自然无法与阎应元相提并论,但要说对战争越时代的前瞻性,那就是他的优势了。比如,在棱堡的体系下,什么样的红夷大炮都是浮云啊。
没有眼见为实,阎应元自然是保留意见的,道:“是么?要真是如此,甚好。明日,阎某就会去看看。”
顾炎武道:“不管以后如何,如果现在和议,万一风声泄露怎么办?”
高旭接口道:“所谓谈判,不过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就像菜市场的小贩一样,根本不过是权宜之计,大家都不会当真的。当然,鞑子方面会拿议和大作文章的,但谣言止于智者,我们只需一场胜利,就能清清白白了。”
“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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