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旭坐在明伦堂的大厅内,瞧着那阎应元的女儿一走进来,这乱糟糟的大厅一下子清净了,不由得叹服阎小玉这个气质美女的魅力真是不得了。但高旭却没看到几个耆老一见阎小玉进来,顿时脸色一沉。虽然阎典吏的威望在江阴城内无人能比,而且这个阎小玉是阎典吏的女儿,但终究是个女人。大老爷们在商议大事,一个女人进来掺乎,这算什么事?
那阎小玉无视陈明遇哑然的表情,以及那些自以为是的耆老们的薄怒之色。她视线扫了一下犹如在台下看戏一般的高旭,神色自若地走到众人中间。走了几步,见自己的夫婿没有跟上来,便回头看了那个陆楷一眼。那陆楷本是缩在门口,进来畏于明伦堂内这严肃的氛围,退么又怕被人看轻,见落落大方的妻子回头望了自己一眼,一咬牙,走了进来。进来之后,陆楷又直觉众人的目光一齐盯着自己,只知一心苦读圣贤书不问窗外事的书生只觉得这些视线如刀一般,割得自己体无完肤。
看着陆楷局促不安的模样,高旭不由觉得有趣。高旭的身后本来有两个坐位,是给他两个战卫队队长预备的。端坐其后的只有左战卫队队长徐鸿徐见山,右战卫队队长史战史必达早在万花楼寻花问柳了。高旭笑着向陆楷点点头,指着身后的空位,对他道:“陆兄,这里坐。”
陆楷感激地向高旭拱拱手,他正立在大厅当中怯场万分,迫切要找个地方避免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陆楷正要举步去坐的时候,只见妻子又静静地盯了自己一下,心中不由一阵羞愧,立住脚步,伴在阎小玉身旁。
于是,夫妇俩当众而立。
高旭玩味地瞧着这对夫妇。虽然刚才在偏厢里,这个阎小玉见到自己不失礼节,敬谢自己对阎典吏的施救之恩,但高旭还是感受到她在神色中有一丝说不出由来的东西。而她的夫婿陆楷可谓是名副其实的书生,看他怯场的样子,倒是个实在人,要不是清军围城,说不定他还在书斋里以诗画为乐呢。
只听那阎小玉开口道:“小女子在偏厢里听到大厅喋喋不休,以为卖鱼桥的菜市场搬到明伦堂了。”
这阎小玉语调不急不缓,脸色也从从容容,似乎在陈述一个简简单单的事实,但她话语外的嘲讽之意,这大厅里的任何人都听出来了。一个耆老满头黑线地立起,轻斥道:“小玉侄女,吾辈正商议大事,如有争执,情里之中,你怎么以菜市场相喻?”
陈明遇呵呵地笑道:“无妨,无妨。我等善言相商,莫要争吵,莫要吵到偏厢里静养的阎兄。”
陈明遇抬出阎应元的伤势出来,众人也是默然无语。那耆老瞪了阎小玉一眼,悻悻坐下。
陆楷见妻子一进门就触犯了众怒,心中更是忐忑不安。他失态之下,竟是轻轻拉拉阎小玉的手,以示阻止。阎小玉转头又静静地瞧了夫婿一眼,目光还是往常一般宁静。妻子的镇定似乎鼓励了陆楷,他努力地深呼吸一下,一转头,见到高旭对自己笑笑,他也是勉强地笑笑。
高旭看着阎小玉接下去如何应对,他直觉这个阎小玉走进来不仅仅是为了抱怨大家吵到她父亲的静养。正当高旭琢磨的时候,那阎小玉又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对首席上的陈明遇道:“陈叔叔,父亲在中午的时候苏醒过。”
众人一听,顿时为之一振。现在江阴城内众龙无首,陈明遇虽然名义上被奉为主,但他那和稀泥的性子根本没有决断力。至于高旭虽然战绩累累,又能救死扶伤,在年轻一辈的乡兵之中颇有声望,但在耆老们眼里,他曾有剃发之实,再加上品性被耆老们不耻,自然难以服众。当时请高旭入城,更多是想把有点来头的高旭困于孤城,以图崇明的援兵而已。
归根到底,这些顽固的耆老们服的就是一个人:阎应元。
当年海贼来袭江阴时,知县衙役望风而逃,唯有阎应元一人一骑,大声疾呼,千人相随,以竹竿为枪,拦截海贼于江岸之下。阎应元那杀伐果断的性格给这些耆老们极深的印象。在这非常时期,只有让阎应元这种智勇双全之辈才能担当大任是所有耆老们的共识。
陈明遇一听阎应元醒来,顿时欣喜万分。只是中午的时候,大伙都在城头抗战,自然不知阎应元醒来。而且回来时,阎小玉却一直没提此事。陈明遇站起身来,走到阎小玉跟前,急急问道:“小玉,阎兄醒来时可有什么交待?”
阎小玉依然神色从容地望着望众人。不急不燥。不盐不淡。
她不急,众人可都急了。
而高旭总觉得这阎小玉瞧着自己的眼神里有一点特别的不明所以的东西。
等那阎小玉吊足了众人的胃口之后,才缓缓地说道:“今日清兵首攻不利,又折损大将,明日必定疯狂报复,江阴城已芨芨可急,而诸位却在明伦堂争个不休,毫无定论,岂不是把一城之民置于刀口上于不顾?家父午间醒来,只言四字:死战!勿降!至于守城之计,小女子昔日曾听家父有言,如要守城,必需要举全城之人力与物力。先说人力,则是统计全城居民有多少保、多少户以及多少人丁,人丁之中又分多少青壮老幼,全部登记在册。再从中选择勇猛者组成守城之卒,组织老弱者搬送物资。至于物力则把所有的盔甲器械之类的辎重、钱粮以及诸如油盐之类的日常用品收集一处,兵器战时发放,日用品每户限量供应……”
阎小玉的一番言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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