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扬见了高旭悠哉游哉地走回来,他一把拨开人群,冲到高旭面前,不分由说就当胸击了高旭一拳。众人见罢面面相觑,乡兵们还没反应过来,但高字营的兵士一个劲儿的拥上前去要护住高旭时,却见徐玉扬就抱着高旭哈哈大笑道:“好兄弟,亏得为兄没有看错你。”
高旭知道徐玉扬的言下之意,也是笑道:“徐大哥的眼光一向不错。”
这也难怪,以徐玉扬那种直爽而又通透的脾气,对高旭那种临阵脱逃的鄙视来得快也去得快。高旭在意料之外地突然回来,让他的郁闷一扫而光,心情分外舒畅,真当如同一口喝了一坛烈酒那般痛快淋漓。
一旁冷目以对的薛一刀只是紧抓着刀柄,强自压抑着心底升腾的怒火。更让他抓狂的是,高旭竟然焚烧了渔船,绝了所有的退路。这个高旭不知死活,要做英雄,那也没有什么,可是大家都战死在沙洲,那小芸儿怎么办?自己死了如何面对孙督师的在天之灵?
薛一刀那因为愤怒而使得长长的刀疤像蛇一般扭曲的脸容,看在高旭的眼里,也忍不住有点触目惊心。而且那些三百北地老卒也是不满地看着高旭,因为他辜负了老卒们与薛一刀一样的期望。如果今日死在这沙洲,不过是全了高旭在峡谷处倡义的一点虚名而已,而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
卞之虎见高旭回来之后,舍桥乡兵一阵欢呼雀跃,对方的士气竟是峰回路转,不由暗悔错失了刚才乡兵和白巾兵冲突的机会。原来,那个年轻人是这支人马的灵魂人物。卞之虎细细地打量着他,一边问着左右道:“谁认识这个人?”
一旁有个随军幕僚道:“将军,我认得他。他是崇明人,姓高名旭,字取义。他的父亲高成仁,人称高老头,是崇明有名的海商。这高旭仗着厚实的家资,日日在常州城里花天酒地。上个月底他在新上任的宗知府的手下谋得一点差事。这个月初时,宗知府筹粮劳军,便招募一千辎兵护送。这个高旭便成了这辎重营的千总。不知何缘故,这些辎兵竟是断了辫子,头裹白巾,似乎为大明戴孝之意,以行反清复明之志。”
“反清复明?”卞之虎不由自嘲一笑,摸摸自己光溜溜的脑门,道:“这大明如果真的能扶得上墙,我们也不用剃发易服了。”
那幕僚又道:“如今我大清犹如旭日东升,兵锋所向势如破竹,大明已是彻底地亡了。这高取义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什么反清复明,岂不是痴人说梦?”
“我大清?”卞之虎又摸了一个光秃秃的头顶,捏了一下头顶处金钱鼠尾的辫子,猛地把那幕僚踢翻在地,一边狠狠地踩了他几脚。这个卞之虎喜怒无常,这可怜的幕僚不知哪里得罪了他,只得装着孙子受了。这幕僚却不知道卞之虎对头顶难看得要命的金钱鼠尾也分外不爽。这个时期,清廷剃发令初下,而卞之虎随着南明江南四镇之一的刘良佐新降,迫于清兵的威势而剃发。他对大清的认同感还没有达到这幕僚的程度,听到这幕僚口里的“我大清”不由得无名火勃发而起。
高旭站在一个高起的沙堆上,举起头默默地看了东边那艳丽的朝霞,闭上眼,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睁眼,低头,看着在场的所有人,不论是舍桥的乡兵,还是薛一刀为首的北地老卒,缓缓地待他们安静下来,所有视线焦点投在自己的身上之后,然后大声道:“几天前,我剃头匠的屠刀下救了一个扬州书生。他又酸又迂,大家都叫他酸菜。他老说扬州十日,八十万人都死在清兵的屠城之下,不差他一个。他总是寻着死的机会。我告诉他,不要死。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高旭的声音响彻了全场,也透过芦苇滩传到河滩上清军的耳朵里。那个被卞之虎折腾得像烂泥一般的幕僚听罢,翻身而起,又对卞之虎道:“将军,现在当马上发起冲锋,不能让那高旭说下去鼓动军心。这白巾兵和乡兵的军心一聚,他们如果背水一战,到时拼得鱼死网破,大大不妙啊。”
卞之虎听罢,没有采纳幕僚的建议,反而又把他踢翻在地,怒道:“任他怎么鼓动也不过是一千多的乌合之众,怕他个鸟!我偏要听他狗嘴里吐出什么象牙来。”
幕僚苦着脸,暗叹一声竖子不足与谋,趴在地上装死,这头病猫他可不侍候了。
卞之虎听着那高旭又道:“可是酸菜一直问我,希望在哪里?说句实话,我也不知道希望在哪里,我只知道希望等我们去寻找,等着我们用热血去铸就。但是酸菜却是等不及了。他举着火把站在装满火药的辎车上,他说只要他炸了这一车的火药,这天下就多了一车的安宁。他真的炸了。他在临时之际,他没有问我希望在哪里,却是告诉了我希望从哪里开始?”
卞之虎正听得入神,却闻高旭突然住嘴,只是沉着脸凝望全场,不由隔着几百步的芦苇滩,大声问道:“那酸菜怎么说?”
高旭听了卞之虎的搭讪,本来打算鼓动已方军心的,这时便转向打击清兵的士气。他看着卞之虎,大声道:“酸菜说希望从头开始!”高旭说罢,一把扯下白巾,露出已是寸长的短发。
高旭又大声道:“他一刀把辫子割了,才含笑而死。他说只有这样才在地下有面目见他的十八代祖宗。我们汉人的江山,自秦始皇天下一统之后,有大汉朝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的豪迈,也有大唐傲视群雄,一觅群山小的霸气,有南宋偏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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