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卫青却一直跪在地上,不曾抬头,这一刻在他的心中或者想起二十年前,那第一次的相遇,那时的刘彻是个有志难伸的天子,那时的卫青是个身贱心高的马奴,那时候他们一起接受那个隐居于平阳侯府的绝代智者的调教……
刘彻放过了卫家这一次的不敬,因为,卫家为他做过的事情,他都记得。而卫家这次的举动,他亦会永远记得……
“陵翁主果然天姿国色!”纪稹迎接刘陵坐下之后,举杯敬道。
“侯爷的风采亦是当世无双啊。”此时的刘陵已经完全是一副fēng_liú做派,眉梢眼角间都是勾人的风情。
纪稹心无旁骛自然不会被她的外在所迷惑,对于她的眼波只是回之微微一笑,然后说道:“翁主此来,不知道何事?”
“刘陵,是来完成将军的一个心愿的。”刘陵笑道。
“心愿?”
“侯爷领兵至此,却在淮阴举步不前,不正是在观望吗?若大事不妙,天下间,也惟我淮南可以为侯爷报家仇啊。”刘陵十分直白地说道。
“那么,翁主是认为,稹一定会答应翁主喽?”纪稹问道。
“本来陵也无把握。不过,前日,陵恰好接获了一样东西。”刘陵故作哀叹地说道。
“哦?是什么?”
刘陵拍了拍手,立刻有几位侍女走了进来,手中捧着各式银盘,上面覆有白布。纪稹一时也不知道刘陵这是做什么,便静默不语,看着她行事。
刘陵站起身,走到第一个银盘前,掀开第一个盘子上的白布,上面是一件女孩子的衣物,淡绿色的衣裙上有着一块一块的血污。
纪稹的眼神瞬时阴沉了下来,问道:“翁主这是什么意思?”
“侯爷何不自己来看呢?”刘陵问道,“我记得这是广玉公主最喜欢的衣裙,还是当年侯爷亲手为她缝制的,想必侯爷肯定不会认错吧?”
纪稹坐在原地不动,抿唇说道:“以淮南王的财力物力,要找人仿制一件这样的衣物,实在是太简单了。”
“也许。”刘陵脸上的神色不变,依旧笑眯眯地掀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银盘上的白布,上面放的都是发饰、玉佩等女子的贴身之物,纪稹不觉抓紧了酒杯,说道:“翁主真是煞费苦心啊。就算是仿造的,也算得上以假乱真了。”
“侯爷,”刘陵回眸一笑,说道,“我们淮南经营了几十年,消息的确能比你快些的。侯爷现在疑我使诈,但是看了这第五样事物,应当就不会了。”
第五个银盘之上,放的是一封信,笔迹自然是纪稹无比熟悉的。刘陵玉手一挑,拿起那封信,交与纪稹,说道:“侯爷若不相信,大可以自己打开看。”
纪稹低头看了看,面上露出一丝犹疑,最终将信件捏紧,说道:“翁主且先下去休息吧。”
刘陵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中一喜,知道此计或者已经成功了,便说道:“自然,此乃大事,侯爷要好好想想。”
刘陵一走,纪稹便将那封信扔到了一边,丝毫没有拆开看的意思,引得一边的亲兵问道:“侯爷为什么不打开看看啊?”
“有什么好看的。无非是用姐姐的口吻劝我速速离去,莫思报仇之类的话语。”纪稹的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若不是先得了姐姐的消息说不定还真被他们骗了。淮南王数十年的经营,果然不可小视啊。只不知,这些贴身之物,他们究竟是从堂邑侯府拿到的还是从宫中……”
再看了一眼那些衣物首饰,纪稹转头问道:“之前去江都国的那些人回来了吗?”
“已经回来了。在旁边的帐子里等着呢。”
纪稹点了点头,匆匆向一边的营帐走去。营帐里有几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在候命,纪稹一眼扫过竟然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人,语气不由得冷了下来,问道:“人呢?”
那几个男子迅速分开,纪稹看到了里面床上躺着的一个小女孩。那女孩子睡得十分香甜,在众人的注视下,还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侯爷恕罪,属下等未能接得江都王后,仅仅迎回了这位小翁主。”
“王后呢?”
“王后……她的双腿已然折断,不便于行,所以只是令我等带翁主离开。并且说,她身为江都王后自当与国俱亡才对得起先王。”
纪稹听完,悠悠一叹,说道:“世间女子,为何总是这么痴呢?这位小翁主,叫什么名字?”
“王后说,翁主闺名细君。请侯爷将她交与徽臣翁主好好抚养。另外……”那士兵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纪稹,说道,“这是王后交与侯爷的。”
纪稹撕开信封,展开一看,“冠世侯如晤,值此江都将覆之际,陈后仍然能够念及我母女二人,行云甚是感激。今有一语相告,陈后在江都时之旧事,刘建已然查知,行云不知此事与陈后是否相害,万望小心。柳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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