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汤的政治主张和李希及桑弘羊多有相似之处,削藩、铲除豪强、改革币制、盐铁官营……张汤和李希一样在刘彻手下,正是要开始大展宏图的时候,这个时候,他是绝对不会甘心就这么退下的。这就是李希今天选择来寻他的原因,因为他相信,张汤对权位的渴求,会让他选择这个赌注。
长安,平阳侯府。
“你是说,今天有一个从淮南来的人去北阙求见李希大人,但是却被他扭送到了廷尉府?”刘婧站起身,在堂内来回走着。
“是的,长公主。”报信的是宫内的一个宦官,他毕恭毕敬地说道。
“本宫知道了。”刘婧说道,“你且退下吧。”
“娘,怎么了?”曹襄待那人退下之后,便立刻问道。
“不知道……”刘婧为自己斟了杯茶,低头喝了几口,说道,“只是最近,我总是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
“大事?”曹襄不是很能明白。
“是啊。已经许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这一次,是为什么呢……”刘婧没有理会儿子的困惑,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父皇驾崩的时候,那种整个京城腥风血雨的感觉,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复现呢?
“娘?”曹襄挠了挠头,大大吐了口气,说道,“要没什么事情,孩儿可出去了。今天可是纪稹离京的日子。”
“等一下,”听到纪稹这两个字,刘婧猛然睁开眼睛,“纪稹、淮南、陈家、卫家……”
曹襄见到她这个样子不由得有些担忧,便低下身子,安慰道:“娘,你怎么了?别想太多了,咱大汉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除非皇舅他现在驾崩,不然哪里能有什么大事啊。”
曹襄的无心之语令刘婧的身子一抖,像是被儿子拨开了障目一叶似的,“……襄儿,你皇舅去雍地多久了?什么时候移驾甘泉宫的?”
没有等到儿子的回答,刘婧拨开他,向外走去,“不行,我要入宫。来人啊,给本宫准备车马。”
这时,一个婢女从外间跑了进来,说道:“长公主,外面有一人自称是淮南王孙,有要事求见公主。”
“淮南王孙?”刘婧微微一愣,问道,“他叫什么名字?”刘姓诸侯大多多子多孙,刘婧若不是对淮南这两个字感兴趣,对于这样的人,她一定问也不问就让人赶出去。
“他说他叫刘建,前些年随陵翁主来过我们府上的。”婢女答道。
“刘建?”刘婧也想起了前些年刘陵来时一直在她身边跟前跟后的那个机灵少年,便说道,“叫他进来。”
……
郎官公署。
“李兄,你确定这么做,真的好吗?”桑弘羊皱眉问道。
李希停下手中整理公文的动作,说道:“弘羊,你是知道我的。我向椒房殿隐瞒这件事情,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我认为陛下才是那个最能达成我心愿的人。锦绣江山,才刚刚在我们面前展开,李希只是不想在还没来得及落下一点笔墨的时候就离开。”
“所以李兄选择了最凶险但是回报也最大的方法吗?”桑弘羊问道。
“是的。”李希含笑点头,“李希不想再等待。如果太子登基,即使他是和陛下一样的有为之主,启用我们最少也得是十年之后。但是拥有卫青的卫家和拥有窦婴的窦家却是完全不同的,太子将来亲政,能否扳倒这样一个卫家还是两说吧。你我的寿命或许可以等到那一天,但是,像公孙先生那样,因为年老力衰而不得不居家修养,你会甘心吗?更何况,二十年三十年后,也许大汉早不复今日气象了。”
“所以,李兄可以这么放心地将一切告诉弘羊,因为你知道,我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桑弘羊反问道。
李希含笑不答,他的确有这样的自信,任何一个有才华的人,在被弃置了十年之后,好不容易有了再展身手的希望,那他就不会轻易放弃的。更何况,桑弘羊本就是个野心勃勃的人。
“李兄。”桑弘羊缓缓站起身,问道,“你和陈家关系如何?”
李希心中一惊,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弘羊这是什么意思?”
“李兄,你我入仕这么久,从来不曾和后宫有过联系,因为我们知道陛下最厌恶后宫干政。”桑弘羊转过头,看向李希,“不过,弘羊倒是忘记了李兄曾经奉皇命数次为那位陈娘娘授课。”
“李兄,你我都心知肚明,为什么陛下受伤倒下之后,卫氏会变成威胁。那是因为过去六年以来,陛下专宠废后陈氏才会如此。如果不是陈氏令卫家的地位不稳,拥有大将军和太子的卫家其实根本不用着急。”桑弘羊抬眉问道,“今日,如果弘羊选择帮助李兄隐瞒此事,那么就不复从前的逍遥自在了,卷入两殿之争已是必然之事。所以,弘羊想知道,陈皇后何德何能,能够让李兄选择她?”
“你我即将合作,李兄不觉得应该坦诚相对吗?”
李希没想到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眼光竟然是如此锐利,顿时倒真的有些愣了。过了一会儿,他低眉笑了笑,抬眼斜望了他一眼,说道:“弘羊,你想得太多了。你觉得我有什么机会和那位陈皇后接触吗?以我的性格又怎么会因为那几次的接触而将自己的身家性命相托呢?你所知道的李希,会那么鲁莽,将性命交托给一个在深宫困守的柔弱女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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