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庆弄不明白,他从小就在曲艺团的学员班里面学习,那时候是有团带班的制度的,科班出身,有那么多的好老师来给他们上课,给他们授艺。
快板就专门的快板老师,贯口有专门的擅长贯口的老师,还有柳活儿,各种戏曲也会带他们到专业的戏曲团里面去学习,这么专业的科班学习怎么还比不上一个野路子出身的孩子呢。
郭庆不明白。
看着徒弟茫然的眼神,范文泉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明白?你是不是以为你每天被那些好老师教着,又有我这个师父盯着,还去了那多大舞台演出,那么多人为你鼓掌叫好,你就觉得你很厉害了?”
“没有。”郭庆低声嘟囔了一声,脸上有些燥红,师父说的这几点正是他一直自傲的地方,曲艺团像他这个岁数说相声的就没比他还强的,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他能不傲气吗?
范文泉脸色也慢慢严肃下来,指着郭庆说道:“你不要以为你是科班出身就很厉害了,郭庆你给我听好了,相声最难就是在地上演出,那些曲艺名家不是你最好的老师,观众才是,社会才是,生活才是。”
“你还看不起人家撂地演出,还以为人家是野路子出身?今天东子能把底给兜回来我一点不意外,为什么,就是因为在地上演出遇到的状况比这多太多了,你师父我当年和你大爷演出的时候就遇到酒鬼拿着酒瓶子往上面砸的,我们照样能把观众逗乐,把事情圆过去,演出一点没耽误。”
“所以为什么叫撂地演出叫平地抠饼,对面拿贼啊,在整齐的地面上扣出要吃的饼来这要多难啊,现在你还觉得你科班出身很了不起吗?”
这番话说的郭庆面红耳赤的,差点没找个地缝钻进去。
范文泉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其实在你柏叔跟我说我师哥收了一个徒弟在天津这边撂地演出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已经输了,尽管你年纪比他大,学的也比他多,演出经验更是比他丰富。”
“那您为什么还要……”郭庆迟疑道。
“为什么还要比试?因为我就想让你输。”范文泉抛出了惊人的一句话。
“为什么啊?”郭庆问道。
“因为你这些年太顺了,唉。”范文泉仰头长长叹了一口气,半晌后,才痛心疾首说道:“孩子啊,这些年你太顺了,也怪我一直惯着你。你方大爷有一句话说的好,三十岁前不狂的这个人是没有出息的,三十岁之后还狂的这个人这辈子都没出息,孩子,你太狂了,狂的眼睛里都看不到人了。”
“先不说你在曲艺团里怎么样吧,单是到天津来,你见着你方大爷就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这可是你本门的亲师大爷,你就是这副态度啊?不说辈分就说艺术水平,你师父我两个加在一块也比不了你师大爷,就更别说你了,你连人家九岁的孩子都比不过,你能看不起谁啊。”
“还有,你知道你方大爷为了相声这门艺术的传承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吗?啊?这几十年来人家就没一天好过过,这种人品艺德是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敢轻视的吗?”
“还说人家林经理没见过世面,这是你一个小孩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人家在江湖上混的时候你都还不知道在哪呢。孩子啊,再这么下去你这个人就要废了。”
郭庆被这番话说的羞愧地低下了头,眼泪也啪嗒啪嗒落下。
范文泉再叹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作艺先作德,无德不成艺。这些年你也学了不少东西,快板、贯口、柳活儿这些基本功你都学过,可你看看有那一样比你师弟强的,他才九岁啊,学艺才两年啊。孩子,你太浮了,这样下去你永远成不了。”
“师……师父,我……我知道……错了,我该……该怎么办啊?”郭庆边哭边说,他是真的被吓到了。
范文泉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上前去蹲下来,抱住郭庆脑袋,轻声说道:“孩子,我们过几天就回北京了,你今年十三岁,到十八岁还有五年,这五年你不要上台表演了,就在曲艺团里面干活,从扫地做起,从最底层做起,好吗?”
郭庆在范文泉怀里拼命点头,眼泪却怎么也停不住,这也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啊。
范文泉也心疼地抱紧了郭庆,这都是自己的亲徒弟,在家吃在家住就跟儿子一样的,哪有不心疼的啊,可是没办法,为了这孩子未来的成长,他必须这么做。
郭庆这几年的表现他也看在眼里,他知道自己这徒弟已经狂的没边了,可是他也没什么好办法,正好知道师哥就在这儿,还有一个天资很不错的徒弟,所以就提出了这个比试,就是为了让郭庆受挫来的。
成长的道路需要挫折,不然这辈子都不会成才的,像郭庆这样傲气的孩子,你怎么跟他说他都是不会听的,只有把他的狂傲气打掉,眼睛里才能看得到别人,才有可能成才,但愿这孩子一切都好吧。
再反观宾馆另外一个房间,何向东也正在挨收拾,这孩子正跪在地上,可怜兮兮地望着师父。
方文岐沉着个脸,喝问道:“是不是你捣的鬼,没对过活就上场?”
何向东也没敢瞒师父,就赶紧解释:“师父,不是,是郭庆他……”
“回答我是还是不是?”方文岐又怒喝了一句。
何向东很委屈道:“是我,可是对活的时候,郭庆老讽刺我的相声,我逼不过我才,我……”
方文岐脸色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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