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奉坚尤记得临别时的情景,骊妃说话时是笑着的,眼中却流转着莫名的哀伤。
“坚儿,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如这宫廷一般。普通人趋人以利,聪明人趋人以欲,为达目的应不择手段。此番计划是否能成功,关系重大,你需全力而为,不仅是终人所托之事也是为了咱们的将来,为了天下大计。”
“儿臣明白。”
“坚儿,你是娘唯一的孩子,这么多年娘一直陪在你身边,如今你一个人在外面没有娘照顾,要格外谨慎小心,毕竟,毕竟你不是……唉……”骊妃轻轻地叹息着,“如果当初娘没有做那个决定,你或许不必活得这样辛苦,至少可以像瑛儿那样……你会否怪娘太狠心太自私?”
“儿臣从没这样想过。”每当谈到这个话题他都如是回答,他不愿多想,他只需面对,而且他知道这样回答会让母亲获得安慰,“母妃,儿臣不在的时候您也要小心啊。”
“有瑛儿在呢。”骊妃的手抚上吴奉坚的脸庞,亲昵的慈爱的温柔的。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没有再说话。
母亲好像是第一次如此依依不舍的样子,尽管吴奉坚面上平静如常,心中却感觉丝丝暖意流窜,久久难忘。
吴奉坚是微服出宫的,一共带了随从六人,他自己坐车,随从骑马。一行都是骊妃多年来培养的亲信党羽。不过南行数日后,马车里坐的已经是一名替身,吴奉坚本人则一身轻装,独自一人去了东越南部重镇尚佳城。
尚佳城在湄水之滨,湄水流域自古便是东越最富庶的鱼米之乡,尚佳城也因此繁华不亚于都城。除了往来的商旅,三教九流常常会聚于此,酒馆赌场遍布城中自不必说,青楼妓院林立竟是比客栈还多。多少风liu才子江湖儿女在此挥洒千金,图个逍遥快活。南来北往的客人,自然带来了各地的消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全国上下朝野动向、武林风波、奇闻轶事应有尽有。
吴奉坚此去尚佳城是为了江湖事,却是被雨雪阻在了途中张家渡。
鬼祭过后便是隆冬,东越南部时时也会下雪,只是这边气候相对北部温暖,雪还未落就化成了雨,湿淋淋的不冻人,却使得道路泥泞河水上雾气蒙蒙不便交通。张家渡在湄水北岸,此处渡河再南行一日便可到尚佳城。
张家渡并非官道上的大渡口,平时过往的行人也不太多,所以只有一家不大的客栈。吴奉坚看看天气,这雨雪正下得紧,估计今日是绝对没有船过河了,就决定先在客栈住一晚,明日再作打算。
吴奉坚来得早,尚有空房,他要下一间却并未回房休息,而是留在楼下大堂,点了一壶酒几样小菜,找了个角落自斟自饮,顺便听听其他的客人们聊天。
没过多久,陆陆续续又来了几批客人,估计都是被雨雪阻在路上的。中午过后,大堂里竟是坐满了人。其实遇到这样的天气,客人们也无事可做,除了回房倒头闷睡,就只有在大堂里自己说话,听人说话,解解闷。
这时店门一开,呼啦啦一气儿进来十几个大汉,为首的是个干瘦的老人,一张脸上皱纹如刀切石刻,满头的花白头发,可精神头十足,也就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年纪。其余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壮年。他们衣着打扮并不招摇,可是明眼人一看便知都是惯走江湖的练家子。奇怪的是他们每个人都背着一个同样的包袱,无论形状大小甚至包袱皮的布料都是毫无分别的。
店家似是与那伙人相熟,忙着招呼,暗想这趟镖居然由陈老爷子亲自出马,一定非同小可。他是省事的人,也不多问,只暗暗算计这近五年来还是头一次看这老头亲自出马,可见镖货之重,这么想着也就自己忙活自己的去了。
陈老爷子的人满满地坐在这大堂里,他们也都饿了,但挺有规矩,不见像别的桌上一声声地催着上东西。
这时外面的雨雪越发没紧没慢地下个不停,天色也暗了,有好一会儿工夫,才听见又有人牵着马骂咧咧地走到门前。店家忙迎出去系马,只听得外边那人说话声音尖尖的,口气里趾高气扬,一掀帘进来,原来是个三十多岁,尖嘴猴腮,穿一身绸裤褂家人模样的汉子。只见他神气骄躁,往店里面扫了一遍,便露出一脸不屑。及看到镖局那桌,楞了楞,却似认识,抬手冲那为首的老者做揖道:“东越第一镖陈老爷子,您也在呀?可真是巧了。”
那边陈老爷子微欠了欠身,答道:“赵管家也出来公干?没在家侍候你们赵老爷子?”
赵管家脸上皮笑肉不笑:“没办法啊,身不由己。在下也不过是个打杂跑腿的,主子差遣说东不敢往西去。”
吴奉坚这时听到有人低声议论。东越第一镖局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但凡镖局局主陈老爷子接下的生意,没有失过手的。而这个赵管家并非真正的管家,只是个管事的下人,陈老爷子那是故意高抬他。因为这个赵管家是东越武林世家神刀赵家的人。北束国有感天门,被尊为天下武学正宗,以剑术见长。而东越的神刀赵家却另辟蹊径,传说曾得仙人指点,开创了刀法一脉的鼎盛。
吴奉坚知道东越建国时,本想拉拢神刀赵家为朝廷效力,代朝廷出面统领江湖势力,却被赵家婉言谢绝。朝廷虽然表面上不再计较,却是一直对神刀赵家以及江湖势力颇为忌讳。闲散武人行侠仗义没什么可怕的,甚至还是百姓之福,但若这批高手被有心人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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